本帖最后由 墨香 于 2025-8-15 17:50 编辑
第一章 槐花盛开 第七节 远方的玫瑰不带刺 花坛里种的各种花花还未冒出头，也许是过了发芽的季节，也许是天气慢慢转凉的缘故，此时没有一丝动静，也许在等一场春风或者一场春雨，然后在不经意期间偷偷的冒出来，给人惊喜，花团锦簇、满园芬芳。院门口、村东头，槐树渐渐地转了颜色，时不时的落下几片叶子，还有一些坚强的活着，似乎在坚守着最后的倔强。刘英每天早晨干的事情便是拿着诺大的扫把打扫着院内门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天还微微亮，林震东家的大公鸡还未来得及打鸣，林远东家已经是热热闹闹了，进进出出的开始准备着去迎亲的东西了，这里的习俗是要在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要把新娘娶进家门，要在自己的新家里享受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妈，小致远尿了一炕”林学洋找到刘英，说道。
“这孩子，已经好久不尿了，赶的真是巧”刘英一边说道，一边赶往林学亮的婚房。
刘英掀开林致远的被子，只见他光溜溜的躺在被自己尿湿的炕上，睡得正香，刘英轻轻的拍着他的屁股，叫着林致远的名字，但不管刘英怎么喊叫，林致远却是纹丝不动，也许是真的瞌睡，实在醒不来，也许是自己知道尿了一炕，理亏，干脆装睡，不然会少不了一顿毒打。刘英只好拿起小被子，将林致远包裹好，拿到自己的炕上，让他继续睡。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嘿，这是个好兆头啊，新炕上一大坨童子尿，红红火火啊”杨梅花笑着说道。
杨梅花和王玉玉只好换了新的毡铺在炕上，再换上一套崭新的大红色的床单、被套，炕上再摆一个炕桌，抗桌上摆上用盘子装好的花生、核桃、大枣、桂圆、瓜子、喜糖，一盘子撒子、一盘子油饼，再加点装饰，上面放上剪好的喜字，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新娘进家门了。
昨晚林远东已经将两只骡子的毛刷了一边，此时两只骡子头上绑好了大红花，看上去精神抖擞，似乎它俩也知道今天是主人家大喜的日子，不用下地干活，拿出最精神的一面去迎接新人。
“当当当……”堂屋里的摆钟敲了五下，林远东喊了一声“出发”，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去接新娘。
接亲的队伍走后，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东西，剩下的人要准备迎亲用的仪式。反正一刻也未闲着。
一群人伴随着微弱的月光摇摇晃晃的行走在盘山路上，林震东、林远东两兄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俩人抽着旱烟，聊着天，后面跟的一群人同样聊着天，打发着路上无聊的时间。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亲戚家的门口，随着鞭炮的响声，大门缓缓打开。林学亮提前出来，在门口等着，此时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写满喜字的大红瓷盆，双手捧着，进门来，女方的父亲，拿着从家里带回来的水，倒进盆子里，放到洗脸架上。林远东拿着衣服交给林学亮，林学亮又把新娘的衣服交给新娘的母亲，最后一次由新娘的母亲给自己的女儿穿衣、梳头，梳头也是象征性梳一下，然后交给专业的人给新娘盘头、打扮。这个过程稍微有些长，接亲的人们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因为是在亲戚家，所以那些太繁重的礼节就没有了，一切从简。
“出阁了”只听见媒婆（虽说是自由恋爱，但是还是得找个媒婆，因为她参加过的婚礼比较多，对规矩、礼节以及出阁时说的那些喜话最清楚）一声呐喊，一群人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还有一个简单的仪式要举行。
院子中间东西列了两排看热闹的人，有媒婆主持着整个过程。此时这个亲戚的家就是“新娘的家”。
“上净水”随着媒婆的一声命令，有两个人抬着洗脸架子放到新娘的面前，这是新娘用自己家的水最后一次洗脸，标志着从此之后便是亲戚，洗完脸之后，一半水由新娘的母亲泼到大门外，寓意“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一半水和洗脸的盆子一起交给交给林远东。
“一叩首，敬天地，从此两家合一家”
“二叩首，敬父母，感谢养育成大材”
“再叩首，敬亲朋，共同见证家家乐”
在媒婆的指令下，上完香，磕完头，掌声久久不能停歇，紧接着新娘母亲拿出从家里带回来的馒头，掰一半交给新娘新郎，现场吃完，另一半拿回女方父母的家，寓意时时刻刻都有饭吃，回到娘家也有一口饭吃。
做完这些，新娘母亲盖好盖头，新郎搀扶着上了骡子，鞭炮响起来，接亲的队伍拿上嫁妆往家里赶去。
嫁妆还算丰富，一台凤凰牌缝纫机，两套新做的被子，两条新买的毛毯，一对红色的温壶，一对红色的盖碗，两身新做的衣服，几双新做的布鞋……全部用红色的头巾包裹着，骡子上，接亲队伍每个人身上背着嫁妆，很壮观。
林学洋一边一边出门看着山上的动静，焦急的等着，林致远也起床了，穿着奶奶刘英新做的崭新的衣服，布鞋，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堂屋外面，一个劲儿的打盹，奶奶刘英她们说着 昨晚林致远尿炕的事情，一会发出一阵笑声，林致远不想听自己的糗事，只好远离她们。
“来了，来了”林学洋一路小跑，顿时，一家人有热热闹闹的出门准备迎接。林致远瞬间有了精神，跟着奶奶刘英，去看新娘子。
一群人站成两排，焦急的等待着迎亲的队伍，许久，一只头戴红花的骡子，上面驮着新娘，由新郎林学海牵着，最先进入等待人的目光中，人群中小声议论着。
一步，两步……终于全部到了，林学洋点燃鞭炮，捂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林学亮扶着新娘下来，跨过门口点燃的火堆，再跨过门槛，进入院内，新娘的母亲将剩余的半盆水交给刘英，在媒婆的指导下，刘英将水泼在房子里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将剩余的水泼在院子里，意味着，女方那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男方这边接受泼出去的水，并泼洒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告诉众人，男方已经彻底的接受这个新娘，并且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新娘的家。
进入堂屋，上香，磕头，新的流程又开始了。
“一叩首，进入新家喜相逢”
“二叩首，孝敬公婆人人夸”
“再叩首，夫妻和睦多儿女”
对着祖宗排位磕完三个头两人站起来相对站立。
“夫妻对拜，一叩首，从此携手共富裕”
“二叩首，和和美美过日子”
“再叩首，生儿育女添福寿”
“礼成”随着媒婆最后一声的喊出，再加上鞭炮的轰鸣，结婚的仪式算是结束了。林学亮扶着新娘走进他们俩共同的爱巢。
时间尚早，还没有正式开始酒席的时间，亲戚们也是陆陆续续的到家，先来的人，喝一碗羊肉汤，再喝点茶，也是许久未见的亲戚，互相聊着家里的日常琐事。有的人，一会儿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欣赏着新修的房子，不断的称赞，一会儿进到新娘的房子里，看看这位新娘到底是长啥样，又一会儿坐下来亲戚们聊聊今年的收成以及各自儿女的事情。
女方的父母在林学明的带领下也是这里看看，那里转转，介绍着家里的每一位成员和新修的房子，这也是女方父母第一次上门，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阔气的房子，对于这个女婿家一百个满意。脸上满意的笑容从未停止过。
亲戚们也是陆陆续续的到家了，林学平他们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准备们等会儿酒席的菜肴。袅袅炊烟，夹杂着美味的佳肴飘过来，飘过去，飘向远方去了。
一直到十二点左右，林震东招呼着大家入酒席，和之前计划的差不多，坐了不到十一桌。一切都在林震东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厨房里，林学平挥舞着铁勺，展示着浑身解数，创造着一道又一道美味佳肴，顾不上擦拭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一边颠勺，一边指挥着几个嫂子要干什么。厨房内外的五口大锅紧张的冒着热气，火苗在炉膛里跳着优美的舞蹈，几位嫂子打着下手，林学平一会儿起锅烧油，一会蒸煎烹炒，一会儿尝尝调料适度，游刃有余的干着一切，忙的不亦乐乎。
传菜的人，手拿方形的托盘，上面放着刚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的菜肴，小心的穿梭在酒桌之间，“大馓子来了，大花卷来了，红烧大肘子来了，红烧大鱼来了……”一边走一边喊着，生怕有人突然来个起身或者转身，在每道菜品的前面加个“大”字，意味着量大、味美、好吃。
“茶水来了……”只见添茶倒水的人拿着水壶，徘徊在每一桌酒席之间，将最热烈的茶水递送到每个人的茶杯中，滚烫的开水，刺激的杯中的茶叶翩翩起舞。
整个院子里热热闹闹，大人小孩，乐成一团，叫喊声，聊天声、称赞声、喝酒声、品茶声，声声入耳。
半晌，林学梅（林震东的大女儿）夫妇带着一儿一女，林学慧、林学萍（老四林会东的两个女儿）夫妇也回来了，林学河（林会东的小儿子）也回来了，正巧坐一桌。自此该来的亲戚们都回来了，只是不见林学孝的身影，也不知此时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鸡肉是整只上的席，半生半熟，这也是酒席菜品的一项小小的仪式，要有一个人放点钱，拿到厨房让厨师加工一下才能吃，给多给少全凭自个儿心意，少了厨师也不嫌弃，照样加工的有模有样，这些钱最后由厨房干活的人平分，也算是一点“小费”。
“亲家，压力很大啊，这五个儿子都要娶媳妇”新娘的父亲说道。
“是啊，不过五个儿子都算争气，基本上操心的事少”林远东说道。
“大儿子包工头、二儿子学了木匠，三儿子学的裁缝，厨房里也懂一些，今天的酒席就是他牵头弄的，四儿子如今学了泥瓦工，五儿子还在上学，也算是每一个人都有一口饭吃”林远东继续说道，脸上自豪的笑容从未停止过。
“老三、老四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吧”新娘的母亲说道。
“是啊，还请亲家公、亲家母留意着些，有合适的，说道说道”刘英说道。
“娃娃们那么优秀，好说，好说”新娘的父亲说道。
这场酒席就这样吃着、喝着、聊着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有些亲戚陆陆续续回家了，远一点的亲戚们打算明天再走。
这次酒席剩的菜肴并不是很多，家近一些的亲戚们拿掉一些，基本也就不剩下什么了，随着月色朦胧，原本十一桌酒席现在就剩下两桌了，有女方送亲的人和林远东家里的这些人，吃过晚饭，又坐到一起喝酒、聊天。林致远、林致强、林致兰三个人一人手拿一直点燃的香，在门外找着未响的鞭炮，在那里玩耍着，一会儿听到“砰”一声响，别紧张，那肯定是三个熊孩子玩的正开心呢。
闹洞房的场面很刺激，少儿不宜，所以三个熊孩子只能在院子里玩耍，不能进去观看和参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几个人，玩的很嗨，新娘和新郎刚开始还有些抗拒，被打的次数多了也就开始很自觉的配合起来，一会儿从房子里传出来笑声，一会儿从房子里传出来笑声，一会儿从房子里传出来笑声，持续到很晚才算结束，另一拨长辈们也喝的五迷三道的，两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是新娘子给公婆敬茶的日子，一大早在堂屋里住备好，林远东、刘英坐在堂屋正中央的椅子上，林学亮端着盖碗茶，领着新娘赵娣进门来。
“爸，请喝茶”赵娣端着茶跪在林远东的面前，林远东笑着接过盖碗，刮了一下碗盖，喝了一口，人群众有人起哄说“这茶甜不甜，香不香”紧接着是一群笑声。
“妈，请喝茶”赵娣端着茶又跪在刘英的面前。
人群中有人说，今天才真正的看清新娘的模样，大眼睛，双眼皮，大屁股，一看就知道是个生儿子的，再加上昨晚闹洞房时的表现，都说这个新娘性格好，不带刺。今天这个简单的仪式就这样结束，剩下的时间又是吃吃喝喝，继续热闹。
第二天晚上大家睡觉都很晚，所以第三天，刘英叫新娘子起床，今天的任务是新娘要扫一次院子，也是拿着扫把象征性的打扫一下，再说了那么大的院子，又是新娘子，刘英怎么会忍心让一个刚过们的媳妇去打扫呢，接着是进入厨房象征性的切一下已经擀好的面，也算是做过饭了。
三天过后，这场婚礼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亲戚们这两天也走的差不多了，今天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这一走估计三两天才能回来。
吃过午饭，林学亮牵了一只骡子，带着新娘及新娘的家人走了，亲戚们也陆续走了，整个林远东家又变得安静起来。
“老二，还剩的那些怎么弄”林震东说道。
“分一下了，大家都拿走吧，那么多，我们也吃不掉”林远东说道。于是吩咐刘英和林学平按照大小分好，自己家留了一些馓子、花卷、油饼，剩下的全部给几个兄弟分了些。
从今天开始借了别人家的东西也该还回去了，婚礼虽然结束了，但是忙碌的身影还是没有停止。
今天的晚饭是王玉清做的，饭前，林远东背着林致鹏，领着林致远，爷孙仨去村头转悠了。原本今天做饭烧火的依旧是林致远，但是做饭的是王玉清，林致远哭闹着死活不同意烧火。
“玉清，小致远还是不愿意和你们一起睡啊”刘英烧着火，问到。
“我也不清楚是他这是怎么了，哄了他好几次，就是不愿意，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妈妈”王玉清停下手里的活说道。
“唉……”刘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吃饭时，林致远不吃一口王玉清做的饭，啃了两个油饼说是饱了，吃不下了，还特意的撩起衣服，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说着。王玉清看到此景，顿时也没了胃口，胡乱的吃了两口，放下碗筷跑到自己的卧室，小声的哭泣着。最生气的便是林学明了，下了炕一把将林致远从炕上提溜下来，屁股上狠狠地两巴掌，顺手推到堂屋外面。
“不吃了，就滚出去”一边推着一边骂道。此时的林致远像是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哭的那般大声，像是一下子要把多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似的，哭声划破了整个寂静的夜晚。
林学平、林学洋出门哄他，根本没有用，袖子一甩，继续哭着，谁都不理。
“你说，你惹他干嘛，不吃就不吃了呗”刘英骂着学明，出门将林致远抱在怀里。
“这不吃，那不吃，惯的臭毛病”林学明说道。哭声惊醒了正在睡觉的林志鹏，也跟着哭起来，林远东只好把林致鹏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哄着。
渐渐地林致远不哭，趴在奶奶刘英的怀里睡着了，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学明，明天了带着你媳妇去趟娘家吧，把小致远也带上，娃娃还小，不要动手动脚的”林远东说道。林学明沉默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碗里的饭。
今晚的这饭吃的没有一点味道。
“爸说，明天了让我们去一趟娘家，顺便把小致远也带上”林学明向着媳妇王玉清说道。
“带上是可以，这是经过今天的这一闹，我估计他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躺在炕上的王玉清说道。
“他还反了天了不成，我是他老子”林学明生气的说道。
“你把你那脾气收一收，儿子本来就不和我们亲近，你还这样，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反正，我不管，明天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王玉清想着明天的事，一晚上没有睡好。
果然，和王玉清预想的一样，第二天，无论奶奶怎样劝说，林学明在怎么样，甚至是动手，他就是铁了心不跟他们去，哭的可伤心可伤心了。
“不去就算了，和爷爷玩吧”林远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说道。于是，林学明抱着林致鹏，带着媳妇王玉清出了门，王玉清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希望能再看儿子一眼，哪怕是来送送她也好。可铁了心的林致远早就爬上梯子，通过房顶去了大爷爷林震东的家里了，至于他们去哪儿，什么时候去，怎么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乎这个爸爸妈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几天的相处，谁都不愉快，特别是林致远，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快乐了，心里总感觉憋着好多事情，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些，时间冲走的不仅仅是岁月，还有那不可描述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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