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一默以三首诗完成从七月私语的轻柔到暴雨沉重的骤响,再到八月军魂的钢火,情感梯度如骤雨击鼓。首章用“蝉鸣低垂”“槐花碎金”织就午后离别,末句“萤火虫提着灯笼”把记忆照成微光;次章暴雨席卷北京,112条龙嘴吐水与37条生命并列,城市在“玻璃上缓慢蒸发”,冷峻而悲悯;末章“军服褪成黎明”,弹壳生年轮,勋章生根,军号化作大地指纹,将个体与历史焊接。诗人以极简意象承载巨大情感,让柔软与锋刃在一册月历上交叠,读来胸腔轰鸣又余味清凉。(海尔罕)
再见,七月(外两首)
文/一默
蝉鸣渐次低垂的午后
你转身时抖落一地碎金
是槐花与暴雨的私语
被晒衣绳轻轻拧干
人行道旁的树开始练习减法
每片叶子都是未寄的信
在沥青路上翻涌成
褪了色的潮汐
我们曾共用同一把伞
测量雷声与沉默的距离
如今你成为月历上
铅笔画的浅浅圆圈
夜晚开始变凉了
萤火虫提着灯笼
在备忘录里寻找
那个被蝉翼划破的七月
沉重的暴雨
一场暴雨,把北京冲上了热搜 颐和园的112条龙嘴 开始列队吐出圣水 37条生命也永远离开
立交桥下,积水在反光
收集着所有失重的姓名
某个黄昏突然学会倒流
把路灯推回云层深处
草木交还了绿意
用年轮清点被冲散的鞋印
而地铁站口的黄线
仍在等待未完成的跨越
广告牌渐次熄灭时
有人把伞折成纸船
载着通讯录里
突然暗下去的头像
整座城市在玻璃上
练习缓慢的蒸发
直到每滴雨都变得
比纪念碑更沉
八一军魂
当军服褪成黎明的颜色
qiang管上悬着未落的露珠
整个八月在钢盔里醒来
用正步声丈量国土的纬度
你曾在界碑旁种下星星
每个弹壳都长出年轮
而月光锻打的勋章
正在迷彩布上生根
风掠过沙盘上的山峦
带起一九二七年的雪
我们在口令中交换
那些被战火漂白的姓名
此刻军号是大地
最深的指纹
所有沉默都站成
笔直的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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