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十八孩儿十八 于 2025-7-28 18:48 编辑
周末懒床起来晚,走过江上大桥,八九点钟的太阳晒的桥面热乎乎的,索性脱了鞋子放入手提袋里,光脚走在桥面上,做脚底热按摩。 冷不丁一位先生从后面追上来,把一双凉鞋递给我,结结巴巴地说,"师兄,凉鞋,你穿上。"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怪事,一个陌生人叫我师兄,还要给我凉鞋穿上,着实吃惊不小。 "我在做脚底按摩,我有鞋子,谢谢你的好意。"说着赶紧从手提袋里拿出刚刚脱下的鞋子给他看。 “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叫我来这桥上把凉鞋给师兄,我不知道该给谁,看到你光脚走,我想大概是师兄你。"他越说,我听得越胡涂。 "一个声音,什么声音?"我好奇地问。 "就是有一个声音,经常在我耳边说话。周围人都说我是幻觉,说我精神出了问题,我听到的声音是幻觉,但我听到的是实实在在、很真切的声音。有时候晚上做梦,醒来之后我就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可那个声音就在我耳边,告诉我刚才我做了什么梦,于是我又记起了梦境。是一个真实的声音,因为那个声音经常跟我说话,本来我想要做什么事,那声音经常说些别的东西,扰乱了我的思维,我就不知道要做什么。很多人认为我精神出问题了,甚至看了医生,但我知道,我精神没事的,就是那个声音扰乱了我,我因此觉得很苦恼。如同昨晚上做梦一样,那声音叫我今天来桥上施舍凉鞋,你看,真的遇到了师兄你。" 他说的神乎其神的,弄得我开始怀疑我是否产生了幻觉。我说我有鞋子,不需要鞋子。因为周末刚吃过早餐,闲来无事,打算陪他走一段,随便聊聊。 看样子他比我小一点,他自己介绍说,他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中专毕业生,分配工作到某矿区,后来就是因为那个声音,弄得他无法正常工作,办了病退,现在矿区棚改,统一安置在市区,他家就在河对岸,医院附近,叫我有时间的话现在可以跟他去他家喝茶。 我问他家里有些什么人,他说就只有父母,因为那个声音,别人说他精神不正常,一直以来都没娶媳妇。他再次解释说,他精神状态很正常,就是那个声音干扰他,使他苦恼。 我突然对他的故事感兴趣,决定答应他的邀请,陪他去他家看看,顺便拜访一下他的父母,问问俩老人家有关他的具体情况。 他家在格峰棚改安置区的某单元一楼,是个二室一厅小房,客厅很简单,就一张方桌,沙发都没有。他爸爸出去散步了,妈妈给我倒了一杯凉茶,表示欢迎到家里做客。 我问起他的事情,他妈妈说,他精神出了问题,他们俩老是他的监护人,告诉我说,他精神不正常,他的话不能当真。他马上反驳她说,他精神很正常,大家都认为他精神出问题了,其实他一点都没问题,就是那个声音干扰他。 为了证明自己精神没事,当着我的面.他跟妈妈又吵起来了,他妈妈没办法,拿起桌子上的苍蝇拍子要打他,我赶紧接过妈妈的拍子,但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不卷入母子之间的家事,我赶忙找了个借口说,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办,我要走了。 他开门把我送了岀来,一再强调说他精神没有问题,只是那个声音在干扰他,他没病。 我毫无精神问题方面知识,对他说的那个声音更是闻所未闻,但我突然记起我上衣口袋里的那个播经机,刚好播放《金刚经》,我故意把播经机打开,让他听听。谁知,他居然背诵起来:一切有为法,如幻梦泡影,如露亦如电…… 看着眼前的他,我自己怀疑起来了,这个人真的有精神问题吗?他说的那个声音又是什么?或者,仅仅就是一种幻觉?
一路上思考着这个问题,又回到了江边大桥,再次脱下鞋子,走在早上太阳晒的热乎乎的桥面上做脚底按摩。慢慢地走着,思考着,差点碰到前面一个也是慢悠悠散步的大哥,他头上奇怪地顶着一个折叠椅子。他朝我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我也回报一个微笑,同样作答。
他突然跟我搭话说,“我以前见过你,在南郊幸福市场。十多年前,你跟你老婆来我店里买芒果,因为本地人很少一次性买那么多的芒果,那次你一下子买那么多,我记得你。”
起初,我以为他是随便找话头搭话顺口说的,可是,他说的那么详细,我好像记起十多年前是有一次在南郊幸福市场陪一个女同学买芒果去看高中时候的老师,是有过那么一回事,但十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十多年后重逢还能够记得起来,那是怎样的奇缘妙缘?
我解释说,十多年前好像是在南郊幸福市场陪女同学买过芒果,不过,不是老婆,是一个女同学买水果去看老师。
大哥笑笑说,看我们很有夫妻相,当时以为我们是夫妻。我也笑笑说,真想不到一面之交,十多年后重逢还能够认出来的奇缘妙缘。
他问我最近在做什么,我说,什么也没有做,快退休了,周末出来散散步。他突然改用客家话跟我说,他前几年中风了,半身不遂,左边手脚都不灵活了,也没有办法继续在市场摆摊卖水果了,现在要经常走动,但走不远就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因此,去哪里都要顶个折叠椅子,走累了,就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才发现,他的左手左脚真的很不灵活,刚刚没有注意到。我问他怎么知道我说客家话,他说这附近一带居民大部分说客家话的,这一点,我相信他的常识准确。但对于十多年前的一面之缘,是否真的有人有那么强大的记忆力,我还是感到迷惑,是他编的一个故事,恰好瞎猫碰到死耗子对上眼了,还是他产生的一种幻觉?抑或,我又遇到了幻觉?
大哥见我迷惑,他大概知道了我在想什么,还是笑笑对我说,“你先走,我走不快,我慢慢走。”我也笑笑走过了他身边,随手打开了播经机,顺着次序播放的是大悲咒。
那大哥听到我的播经机,突然又从背后喊我,“哎,兄弟,你那收音机哪里买的,音质那么好,很难听到音质那么好的收音机,我也想买一个。”
我停下脚步,告诉他,我的是播经机,播放一些佛经和佛乐,上次在某寺庙诵读华严法会时,在寺庙流通处请的,本来就是旧的,如果他喜欢,我可以送给他。他开始不敢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再三问我是不是真的送给他,他现在中风了,哪里都去不了,但又必须保持走动,活动经脉,长时间不活动就麻烦,经常一个人无聊走在路上,就听收音机,已经听坏了好几个收音机。
我说真的送给他,为了那十多年前萍水相逢的一面之交,十多年后重逢还能够相识的奇缘妙缘,我决定送给大哥。
我把播经机送给了大哥。听着吹过桥面的晨风从后面传来的大悲咒,我在想,心理学把心理活动分为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三个层次,意识仅仅只占前意识和无意识的冰山一角,刚刚碰到那个说有一个声音干扰他的兄弟,眼前这个能够记得十多年前萍水相逢一面之交的大哥,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幻觉?
桥下哗啦啦的江水带着过去和现在流向远方。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一切有为法如幻梦泡影,如露亦如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刚刚所遇的经历,有没有可能也是一种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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