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山游记
文/岸柳
阳光灿烂,蓝天白云。绿树红旗,节庆盛装。趁着国庆假日的兴致,午后,登了岳麓山。 岳麓山南门,蜂拥而至的游客,一队队打卡入山。登山的游客络绎不绝,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岳麓山不突兀,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险峻。它像一个宽厚而沉默的学者,安然地坐在湘江旁,看惯了千年的云卷云舒,兴衰荣辱。脚下的石阶,被无数的鞋履与岁月磨得温润,在疏疏朗朗的树影下,泛着一种青灰色的光。一级一级地走上去,脚步声在空静的山谷里,显得分外清晰,一下,又一下,仿佛叩问着一些沉睡了的旧事。 路是曲折的,但并不难行。两旁的树木,以枫香和樟树为多,间或也有些苍劲的松柏和其他树种。这时节,枫叶还未全红,是那种黄绿与绛紫混杂的颜色,斑斑驳驳的,像一幅未干透的油画。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筛下来,成了淡金色的、柔和的薄片,洒在石阶上,洒在我的身上,也洒在那些不知名的、茸茸的青苔上。那青苔厚厚地、幽寂地长在背阴的石头与古老的树根上,让你不由得去想,这底下究竟藏着多少个潮湿的、无人知晓的梦。 名闻遐迩的爱晚亭,飞檐翘角,高雅精致,静静地伫立于清风峡谷,被四围的枫树簇拥着。秋风轻拂,枫叶如火,美不胜收,恰如诗中所言:“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在这里,每一缕风都带着诗情,每一片叶都藏着画意,让人沉醉不已,流连忘返。 此时还不是深秋,没有那层林尽染的绚烂,但坐在这亭间,听着风穿过林梢那簌簌的、如同私语般的声音,也足以让人遥想古人的情怀。他们当年,或许也是坐在这里,对着这同样的山色,将一腔的诗情与抱负,都付与了这悠悠的天地。而今,人已不见,诗却留了下来,连同这亭子,成了这山的魂魄。 过了爱晚亭,再往上,路便愈发幽深。古木愈发葱郁,枝叶交错,几乎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腐叶的、清冽而又厚实的气息。这寂静是有分量的,沉甸甸地压下来,却不使人感到压迫,反倒像一袭清凉的衣裳,将你轻轻地包裹。城市的喧嚣,到了这里,被过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颗心,在胸腔里平和地跳动着。 云麓宫是岳麓山的顶点。登临宫前的平台,凭栏远眺,眼界豁然开朗。山下的大学城,尽收眼底。湘江如一条白练,静静地卧着,橘子洲像一枚青色的梭子,凝然不动。河东那鳞次栉比的楼房,纵横交错的街道,都成了模型一般的景致,失了具体的喧嚣,只剩下一种宏大的、沉默的秩序。天是灰蒙蒙的,带着都市惯有的、微茫的色调。风在这里大了许多,呼呼地吹着,将衣角掀起,也仿佛要将胸中的块垒一并吹去。 在这山巅,人会不由得感到自己的渺小。然而这渺小中,却又生出一种奇异的开阔。那些平日里耿耿于怀的得失,那些纠缠不清的烦虑,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似乎都轻若微尘,不值一提。山下的世界是纷扰的、流动的;而我所站的这里,却像是沉静的、凝固的。这岳麓山便这样从容地连接着时光,不言不语,却道尽了一切。 下山时,走了山北的一条小径。夕阳的余晖,正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暖和的橘色。山间的灯火,三三两两地亮了起来,在渐浓的暮色里,像一颗颗温润的珍珠。我走得慢,仿佛怕惊扰了这山黄昏的睡眠。来时心中那份寻求清静的念想,此刻像是被这山泉洗过了一般,变得清澈而安宁。岳麓山给我的,不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奇遇,而是一次妥帖的安顿。它什么也没有说,我却觉得,已听了许多。 2025/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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