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孟萌

端午
孟萌

祖先身后一条江
我们误饮雄黄酒
碎镜下的头骨
不值得取捞

学堂未竟，我们的稚子合书
街道上大同花漫过飞檐
少年取过理想篇
从未经过乱石小道

良夜漫游的善意史官
遗忘了龙舟调
大江静阑，修身的楷模

他并没有楚国
江水恰好，半腰的顺势
谁也没有让他沉没的要求

一默先生

《端午》以现代性的解构视角重审端午节的文化记忆，在看似疏离的叙述中暗藏深沉的历史叩问。

1. "误饮雄黄酒" ：传统中驱邪的仪式被异化为集体无意识的"误饮"，"碎镜下的头骨"以锐利意象击碎端午的民俗温情，暗示对历史真相的遮蔽（屈原投江的悲壮被简化为节日符号）。"龙舟调/遗忘" ：赛龙舟的集体狂欢在"善意史官"笔下成为被遗忘的注脚，暗讽当代文化记忆的选择性留存。
2. "学堂未竟"与"理想篇" ：新生代在规整的现代教育中"合书"，与屈原"乱石小道"（喻《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的精神跋涉形成残酷对比。"大同花漫过飞檐"的盛世图景，反衬出文化血脉的隐性中断。

3. "他并没有楚国" ：彻底解构了"爱国诗人"的固定标签，指出所有历史书写都是后人的投射。江水"半腰的顺势"颠覆了"怀沙自沉"的悲壮叙事，最终落于存在主义的荒诞——谁也没有让他沉没的要求 ，暗示牺牲意义的虚无。

4. 破碎的意象链 ：头骨/碎镜、合书/飞檐、龙舟/静阑，通过物象的突兀并置制造认知裂隙。克制的反讽 ："修身的楷模"与"遗忘"形成悖论，"江水恰好"的轻描淡写消解了投江的沉重。

可强化之处：对"楚文化"符号（香草、楚辞韵律）的化用不足，削弱了古今对话的厚度。"良夜漫游"等抽象表达稍显游离，若替换为具体历史场景（如郢都陷落）更具冲击力。

这首诗以端午为切口，完成了一场文化祛魅 的实验：当我们剥除粽叶的清香与龙舟的喧闹，剩下的只有"不值得打捞"的真相碎屑。最终那个"没有楚国"的屈原，恰是所有被意识形态工具化的历史亡魂的缩影——江水永远恰到好处地淹没他们，又恰到好处地浮起我们需要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