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皮人 于 2025-9-10 09:03 编辑
【编者按】两则游记,以质朴详实的笔触记录了一次户外徒步的双重体验,在登山者的汗水和喘息中,交织着自然壮美、人文观察与生命哲思。作者以“行”为骨,以“思”为魂,在攀登与休憩的节奏中揭示了现代人亲近自然的复杂心境。《登齐云山记》如同一部微型纪录片:从皮卡车的颠簸惊险、山路上的励志布条、无人机与卖水人的现代性对照,到玛尼堆前的暗祷、智障小贩的生存艰辛——作者不仅捕捉了山川的巍峨,更凝视了人间真实的褶皱。文中对水泥阶梯“偷工减料”的忧虑、对帐篷经济侵占古寺的观察,体现了一种可贵的现实关怀,使游记超越了单纯的风景描摹。
而《仙缘桥》则更像一幅文人水墨,在疲惫与坚持中氤氲开精神的超脱。引用东坡“此间有什么歇不得处”之语,将一次体力不支的窘境升华为“熟歇”的人生智慧,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进退皆宜”的生命美学。结尾诗作“心穷空傲世,高低与己争”,巧妙呼应了前文对高度与难度的讨论,最终将对外在山峰的征服,转化为对内在本心的观照。
两则游记一实一虚、一张一弛,共同构建了当代户外文化的双重镜像:我们既渴望征服自然证明存在,又需要停下脚步安顿心灵;既陶醉于科技带来的便利(无人机、帐篷酒店),又为最原始的生存挣扎(卖水人)而动容。这正是现代徒步者的真实悖论——我们以消费主义的方式逃离消费主义,用精心规划的冒险寻找意外,而作者诚实记录了这种矛盾,并与之和解。
值得一提的是,文中对楹联的品评、对古文的化用、即兴赋诗的习惯,延续了中国传统游记“以文载道”的基因,在智能手机与无人机时代,依然保持着文人行走天地的风骨与雅趣。
【编者按】《熬伏》是一篇以暑热为纸、以乡愁为墨的抒情散文,作者以细腻敏感的笔触,将关中农村的伏天熬煮成一碗浸润着生命记忆的清凉茶汤。文章看似散漫地铺陈夏日农事与童趣,实则暗藏着一部微缩的民间生活史诗。 作者巧妙地以“熬”字为文眼,却并未止步于物理温度的灼热体验,而是通过三重维度展开叙述:一是自然之熬,在蛐蟥鸣叫、椒香弥漫、西瓜沁凉中展现乡土生活的原始质感;二是劳动之熬,从种萝卜、浇菜地到打猪草、锄药田,在汗流浃背中透出农人顺应天时的生存智慧;三是情感之熬,姐姐出嫁前的最后劳作、伙伴们黑嘴相视的狡黠一笑、月光下敷指甲花的静谧时刻,都在看似平淡的叙述中蓄积着深沉的情感张力。 文中对物象的描写极具古典美学神韵:西红柿如“官窑瓷器”的比喻,韭菜地“一点黄一点红一片绿”的色彩铺陈,水磨扇叶上“银白色小瀑布”的诗意捕捉,无不体现着中国人特有的自然观照方式。而秦琼说书、收音机秦腔等细节,更让文章浸润在民间文化的底色之中。 最令人动容的是文字间流淌的时间意识——姐姐出嫁后的生分、南非北非的戏谑自嘲、月亮圆了又缺的怅惘,都在童真视角中埋下沧桑的种子。正如文中那句“伏天最难过的就是晌午那一小会”,真正的“熬”从来不是漫长的炎热,而是美好事物必然消逝的宿命。作者最终以洗笔水般的灰淡天空作结,让整篇散文在绚烂之后归于永恒的寂寥,完成了一场对逝去时光的盛大祭奠。 这篇散文仿佛用文字复刻了一幅关中农村的《清明上河图》,在蝉鸣与汗水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某个特定时代的夏日图景,更是所有中国人曾经拥有或永远失去的精神原乡。(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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