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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清秋丽影 于 2025-7-2 17:12 编辑
【编者按】这篇文章记述了蜗牛老师在长沙的工作经历,从年轻时对文字的热爱,进入报社后做得有声有色,然后离开游走于商海,再到回归初心的心路历程。文章传达了一个深刻的思想:无论岁月如何变迁,环境如何改变,对文字那份执着,那份热爱,不会随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也不会随岁月的流逝而消失,只会在时光深处继续生根、发芽、开花。让读者深刻感受到文字独特的魅力与光芒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走向。(清秋丽影)
一个写作者的长沙叙事与生命坚守 文/飞行的蜗牛
这个夏天,当湘江水再次泛起黄色的浪淘,我又坐在湘江边的老茶楼上,看江水卷着碎金般的阳光北去。杯中的热酒泛起薄雾,恍惚间,二十五年前那个初春的寒意又顺着记忆爬了上来——原来有些故事,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酒,只待某个相似的季节,与懂得的人对坐,慢慢启封。
25年前的长沙初春,空气里还凝着料峭寒意。我背着印着“益阳”字样的帆布包,站在伍家岭的尘土飞扬里,望着“建湘新村”的路牌发怔。摩的司机轰着油门离去时,扬起的风沙迷了眼——报纸上光鲜的“当代商报”,竟藏在这片尚带泥土气息的村落里。那时的长沙像个巨大的工地,推土机的轰鸣与脚手架的哐当声是城市的背景音,而我这个来自洞庭湖畔的年轻人,攥着《益阳日报》的剪报本和自费出版的诗集《寂寞歌唱》,站在报社斑驳的铁门前,第一次懂得“宿命”二字的奇妙:曾在乡野翻山越岭砍柴牧牛,如今在都市的“岭”与“村”间,竟又与文字撞了个满怀。
张主任翻看剪报时,阳光正透过报社二楼的木格窗,在他年轻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去四楼找赖主任。”他的语气带着老报人的干脆。而赖主任,那个清瘦得像根竹枝的男人,只问了两句便扔来橄榄枝:“三天后入职。”入职那天,一楼的易主任办公室挤满了扛着摄像机的记者,面的车身上“新闻热线”四个红字在阳光下灼眼——那时的长沙报业正上演“三国sha”,三湘都市报的油墨香尚未散尽,潇湘晨报的创刊号正在排版,而我们这群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每天揣着采访本在大街小巷疯跑,把市井巷陌的烟火气、写字楼里的博弈论,都写成铅字里的江湖。
从首席记者到新闻部主任,三年时光,办公桌抽屉里的获奖证书越摞越高,却忽然在某个加班的深夜,发现格子间里的灯光失去了温度。当那群带着川渝口音的报人集体离开,带走的似乎不止是策划案,还有曾经让笔尖发烫的激情。“这不是我要的新闻纸。”离开时,我对着空荡的办公室轻声说。后来的十年,像枚被命运抛起的硬币,在不同的媒体与公司间辗转,甚至试图在商海寻一条“理想与现实平衡的庄园”,却只在觥筹交错间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个曾在伍家岭尘土里攥紧诗集的年轻人,怎么就被时代的风,吹得忘了当初为何出发?
再回到建湘新村,是在一个梅雨季。报社旧址已变成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唯有门口那棵老樟树还记得当年的摩的声。走进新开的咖啡馆,墙上挂着泛黄的长沙老照片,忽然听见邻桌年轻人讨论选题时,提到“深度报道”“人文关怀”——那些被岁月覆盖的词汇,突然像电流击中了心脏。原来,当我绕着地球转了一圈,才明白王阳明说的“心外无物”:苍老的只是眉梢的皱纹,而那颗为文字悸动、为善良坚守的心,从未在时光里褪色。
罗曼罗兰说,真正的英雄主义是看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而我在长沙的二十一年,不过是把这句话活成了具象:见过同行用“善良”做筹码换取流量,也亲历过文字被权力扭曲的无奈,可每当深夜翻开笔记本,看见当年在报社楼下记下的那句“文字是情人,写作是快感”,便又懂得坚守的意义。就像中国球迷,明知国足的比分总让人扼腕,却依然在凌晨三点为一记射门嘶吼——热爱本就无需理由,它是灵魂深处的光,是对抗虚无的铠甲。
此刻,秋阳正好,杯中酒已半温。若你问我这半生的故事,我想告诉你:岁月会在皮肤上刻下纹路,却偷不走眼底的星光。当我们在钢筋森林里种一株名为“初心”的花,纵使世界以痛吻我,也要报之以歌——这不是天真,而是一个写作者,对生活最深情的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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