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莫道不销魂 于 2025-8-10 15:57 编辑
【编者按】这篇散文以一次夏日探访为引,带我们走进了梅 江峪的古槐与老宅之间。当“梅江峪“ 的路牌在稠泥河畔悄然出现,三棵500年至600年的古槐便如时光的守护者,以虬劲枝干与繁茂绿荫,为村庄铺展了一幅“老树与新枝共生”的画卷。树下纳凉的乡邻、墙上“大槐树讲坛”的红底金字,更让这份古朴添了烟火气与时代感。朱家大院的偶遇,是此行最动人的注脚。推开那扇“三多堂”木门,清代进士的匾额、抗战老兵的军帽、“破四旧”时被泥巴守护的木雕,老物件里藏着家族的荣光与坚韧;而主人一句“进来吧”的热忱、老妈妈细数“24口人住不下”的骄傲,则让百年老宅有了温度。古槐护佑着院落,院落承载着记忆,记忆里有岁月的厚重,更有生生不息的人间温情。这不仅是一次对古村落的寻访,更是一场与历史的对话——当槐香漫过院墙,当故事从主人唇边流淌,我们忽然懂得:所谓“不被遗忘”,正是让老树继续抽芽,让老宅住着人家,让每一段过往都能在当下找到安稳的位置。愿这样的遇见,成为寻常;愿这样的温暖,岁岁年年。【编辑:莫道不销魂】 贾川乡梅江村梅江峪,因为几个古院落,近几年常被人提及,旅游观光,甚至考察研究。这个暑假,我们商议也去转一趟。 一日下午,同事莉,摄影爱好者王叔,雷兄和我四人相约一起,直奔稠泥河方向而去。进入稠泥河,道路狭窄曲折,转过几个弯,在支家河出口的右手,路旁有“梅江峪”标志牌。沿水泥路上行,很快到了,在村委会年轻人的指引下,我们明确了方向和路线。 向前不到50米,一棵高大的槐树呈现在眼前,枝繁叶茂,非常旺盛,我惊叹这么大的树竟没有一点枯枝败叶。跟前了,树上挂有清水县文物保护单位“爱护古树”的牌子,标注树龄600年,树干根基部周围修有半人高的基石和护栏,边缘还挂有红丝带,红绳小纸牌,写有祈求平安财运亨通的话。我们驻足拍照,感叹它的高大与威严。 继续向前几十步,又是一棵几丈高的古槐。这棵树干更粗,得两三个人合抱吧,枝干伸展得更远,像敦厚的老人,像健壮的青年,简直就是威武的将士,他的根应该延伸到梅江峪的各个角落了吧。树干外皮纹理凹凸起伏,像一件巨大的天然浮雕,很有岁月的质感。600年,你说他见证了这个村落多少代人的繁衍生息,兴衰往事?树下几个男人说笑拉家常,几个妇女纳鞋垫聊天,还热情地问我们要不要去家里喝水,让人倍感亲切、温暖。 槐树旁的墙上有“大槐树讲坛”,“人民就是江山”的红色大字,附近有文化广场,给人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感觉。沿着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下行,来到村子的第二台。 路旁的园子里有果树,花草,树苗,还有随便放置的石磨,碾子,碌碡(liù zhou,我们农村人叫lù chǔ,以前的人碾场用)等,很是亲切、可爱。信步向前,几棵面槐树的花儿被风一吹,轻轻地落在我们头上,肩上,继而滑向地面。就在这个巷道中间,又一棵古槐出现在眼前,很是惊喜。500年,槐树依然翠绿,高大,挺拔,前后都有房院,给人略有局促之感。 侧面有个大门敞开着,我们准备进去。我刚一个脚进去,另一个脚还在门外,发现院里有人。“有人住,咋办?”我问,莉说:“你看墙上有 ‘朱家大院’的牌子,咱进去吧”,我正犹豫,只听有人说,“没事,进来吧”。 来到院里,好大的院落呀! 宽敞,宁静,上房前的花儿,顺架长高的黄瓜藤蔓,给院落增添了不少生机与活力。上房三间,房基明显高于庭院,三檐式土木结构,庄重气派,廊檐宽敞,四根木柱挺立庭前,上端有雕刻的花纹和图案,屋面上装有木板,木窗,四扇木门一色木质,门楣刻有“三多堂”。下房三间,还是土木结构,木窗,四扇木门,规格和装饰略低于上方。北房三间,看样子用于厨房,但三间依然很大,南边是二层小木楼,有木梯可以登上去。北房,下房,南房旁都有一排略低的房子,东北方向的大门。 “你们真是大户人家啊”,我说,中年男子笑嘻嘻地说:“哪里哪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起码,先人是个秀才吧,这宽房大院的”,我说,他低调而真诚地说:“老先人是清朝的进士”,这下我怪不好意思的。他说他在兰州工作,父母多时在清水县城,上午一起刚回来,正搞卫生呢,边说边在水龙头旁洗脸,擦手,时而将毛巾顶在头上。 “爸爸,你把下房的钥匙给我,让他们进去看看”,中年男子对着上房扫地的父亲说,老父亲找出一串钥匙递给儿子。下房里正面的木桌上,放着“雲路独聘”大匾,下方的小字已模糊不清,红色小书柜里放着《毛泽东选集***卷》等书刊。桌上圆柱形深红色木器,很有年代感,他说是官帽盒,年岁久远,官帽遗失了。他从中拿出一个绿色红细边沿的军帽,一副肩章,一条黑色真牛皮腰带,说是爷爷的,还参加过抗日战争呢,“时间真快,17岁前,我在这院里长大,之后念书工作,现在都56了”。室内还有门箱,面柜,栅子(装粮食用的),瓦罐等,“衣挂”算是很少见的老物件了,可见主人是有讲究的绅士人家。 回到院中,再次探究这个院落,厨房出来的老妈妈说,“破四旧”时,“三多堂”及门板上的字用泥巴糊住,后又小心翼翼地清洗掉……上房中堂“守让先生八旬寿辰”,写于戊寅年(1998),结合温小牛前辈《梅江峪》中,朱守让先生逝世三周年,朱氏家族外长孙《祭外公文》(2003年正月初六)里“原本贫农,投锄从戎,驰骋军阵,嘉勉受勋,转业为警,屡建奇功……”的记述可知,朱守让先生为中年男子的爷爷,跟他说的军帽,抗战一事以及时间节点相符。院里现在的主人是朱四德夫妇,八十多岁了,身体康健。当我再次感叹房院古朴庄重、宽大气派时,老妈妈说:“我五个儿子,五个儿媳,十个孙子,两个曾孙,要是都回来,24个人还住不下呢”。 回看下房,房后的槐树高出屋脊好多,“ 这刮风下雨,树枝会不会损坏房子?”雷兄问,中年男子说,有一年雷电风,断了一根枝干,恰好倒在巷道里,没有撞着房子,也没伤着人,神奇得很。还说院子周围槐树多,他们是槐树园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环顾四周,发现果然被大大小小的槐树围着。时值夏末,我仿佛看到周围全是高大的槐树,满树的槐花,裹了整个朱家大院,盖着整个梅江峪村,人和院子徜徉在槐香里,就这样,在槐树护佑下,一代又一代。 出了朱家大院,其余两家门紧锁,我们就离开了。愿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能在时代里找到安稳的位置——不被遗忘,不被过度惊扰。愿日子像槐树一样,既有古韵,又有新生。当槐香漫过敞开的院门,你恰好经过,要是有人邀你进去,讲讲关于槐树大院和主人的故事,那真的是件特别幸运和温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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