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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汝城端午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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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
本帖最后由 夏宇 于 2025-5-26 00:00 编辑

  五月的尾巴扫过汝城老街的骑楼檐角,日头把青石板晒得冒油,墙根砖缝里钻出的暑气中,突然飘来一股辣丝丝的苦香——转角的竹簸箕里,艾草和菖蒲正滴着延寿乡采来的晨露,把汝城人过端午的热闹劲儿,一点点抖落在石板路上。
  艾草长得瘦棱棱的,银灰叶子卷着半拉子晨光,像热水镇上教书先生袖口漏出的草纸,边缘还沾着没洗干净的皂角水。菖蒲更有意思,叶片硬邦邦挑着三江口的雾气,叶脉里的白纹就像老辈人讲古时装在竹筒里的故事,一节一节清清楚楚。
  卖菜的阿婆用红草绳把它们捆成小捆,指尖染得青绿绿的,比卢阳镇老祠堂墙上的苔藓还鲜亮,腰间挂的雄黄酒葫芦晃来晃去,木塞子缝里漏出的酒气,把巷子里的蝉鸣都熏得打了个旋儿。
  南门桥边上的菜市场浸在草香里。婶子们挑艾草时总爱眯起眼,让那股子苦香直往鼻子里钻——这是从老辈传下来的规矩,端午的艾草要沾过耒水河的露水,才能在门框上结成驱邪的“网”。
  细赖叽们攥着风筝线在上黄门老街疯跑,额角系的五彩线扫过菖蒲叶,惊得露珠儿跌在糖油粑粑上,碎成亮晶晶的甜丝丝。街尾的中药铺飘出腾腾热气,穿蓝布衫的老倌子正往铜盆里撒野薄荷、地肤子,盆沿摆着自家泡的雄黄酒,酒坛子上“辟蛇虫”的红纸条被水汽浸得发皱,路过的嬢嬢们踮着脚喊:“给我抓两把野菊花,夜里好给满崽洗个去痱的草药澡!”
  最热闹是晌午的姑婆井边。七大姑八大姨坐在磨得溜光的麻石上,把粽叶卷成漏斗样,往里头填用草木灰水浸得发亮的糯米。咸蛋黄在手心滚一圈,指腹就染得金晃晃,随手掐根菖蒲叶当绳子,三绕两绕间,箬叶香混着艾草味,把井台边的青苔都熏得直冒清气。
  冷不丁有细赖叽偷偷捏糯米团,大人们就用沾着草汁的手指弹他们的额头:“慌赖呀!等下灶火上的粽糍熟嘟,管叫你沾着艾香吃个饱!”说话间,不知谁往井沿边上搁了碗雄黄酒,酒面上浮着的菖蒲叶随水波转圈圈,像极了老辈人讲的“太极图”,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门框上的艾草菖蒲总是天麻麻亮就“醒”了。倒挂的草束垂着长须,艾草叶像门帘轻轻晃,菖蒲叶却直直戳向天空,跟骑楼檐角翘着的瓦片一个样——一低一高的,好像在比谁更有“硬气”。
  穿堂风掠过屋檐下的香包,艾草编的小扫帚就轻轻摇摆,扫来晒谷场上的阳光,也扫来隔壁电视机里的《龙船调》。墙根的石臼里,头天泡好的艾草水绿莹莹的,主妇们早备好了大脚盆,只等晚上,让细赖叽们在温热的药汤里,把一夏的蚊虫和晦气都泡掉。
  小时候每到月上东山,奶奶就在屋檐下编艾草蝈蝈笼。煤油灯在桌上投出暖烘烘的光圈,她用银簪子挑起艾草茎,左绕右绕编成六角形的小笼子,嘴里还念着:“艾叶绿,菖蒲青,编个笼子关蚊蝇。”
  笼子编好后,她会从衣襟里摸出块包着粽叶的冰糖,那甜味混着草叶的苦气,在嘴里化开来,比足田村戏台上卖的糖人还难忘。
  如今我盯着桌上的野菖蒲发呆,叶片边上的白霜就像奶奶鬓角的白发,在月光里轻轻落着——恍惚又看见她端着粗瓷碗,用手指蘸着雄黄酒,在我脑门上点个“王字,嘴里念叨着:“细赖叽不怕鬼,雄黄酒镇五毒。”
  记忆里,艾草和菖蒲的影子总在青石板上织成网,把整个夏天的暑气都兜住了。现在才懂,这些草哪里是驱邪的东西,分明是日子织成的布——阿婆手里的红草绳、奶奶头上的银簪子、细赖叽头发上的彩线,还有药汤里泡着的草根、酒碗里浮着的叶子,都在这苦丝丝的香气里,写成了汝城人给岁月的“家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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