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乐趣 08、总要够运

李世荣

       这事发生在2015年。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至今收藏着我有生以来第一张也是至今唯一一张"一等座"高铁车票。我还写了一篇《遇上的富贵》发表在网站。衡阳到广州南也就是番禺只要两个小时，以我的消费水平舍不得花两倍的票价，那不叫享受是浪费是奢侈。  
       广东番禺陈景云和我聊QQ，说想请我写“总要够运”四个字，写成条幅，要求每个字高20厘米。我看着不是成语也不是格言警句，以为他写错字了？他说就是这四个字。我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语？是不是你生造的？他说广东人都知道，外省的人应该也懂得意思，就是人生在世，无论生活、学习和工作，都要有好的运气。我总觉得是他说错了，又不好多说。他40岁了，经常跟政府官员打交道承包城市建设项目的，不是没文化少见识的人。
       我写了两幅，第一幅比第二幅好点，再写也是这样了。我拍了照片发给他看，他说好，满意。然后问我写字怎么收钱？我说我又不是名家，朋友喜欢我的字不要谈钱。他说他是干建筑的，不缺钱，不能欠我的人情。我说写几个字不是什么人情，你喜欢我就高兴了，纯洁点，以字会友不好么。
       过了一会，他说给我寄烟酒来，他的烟酒都是上档次的。要我发地址给他。我说我烟酒不沾，你的烟酒再好，给我是浪费，难道我拿去卖掉？你不信我要我老婆对你说。他想了一会又说：那我给你寄些品牌茶叶吧。我说：千万不要寄茶叶，我皮肤湿疹，医生要我喝开水。同样我老婆可以证实。他说你这也吃不得那也吃不得，就吃饭啊？我说是的，你给我寄米来吧。他说请我把字邮寄给他，他要装裱了用红木做框子挂墙壁上面。
       两天后我把字邮寄了，告诉他一周后再装裱。既然他说要用红木做框子，我叫他制作好以后拍照片给我。我还嘱咐他照片要拍成投影效果的，清晰度要高。不妨多拍两张，我来选择。他说照办。
       他问我全国还有哪些省没去玩过？我告诉他，我和老婆去过的地方不多，从北京到海南和香港，东边去过上海和江浙。西边没去过。他说这样好不好？你确定去哪个省玩，我陪你玩一个星期，所有的费用你不要管。我着实吓了一跳！我说：我给你写四个字，值得你花这么大的价钱么？我又不是书法泰斗！我说我其实不大喜欢旅游，走了那么多地方也满意了，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了。
       然后他每天锲而不舍问我想好了去哪里玩没有？问得我都不愿意回答了。过了几天，他收到我写的字了，说：要么你一个人先来我这里，我开车陪你去广州玩两天，去外省旅游以后再说吧。我说：我说了的，旅游的事不要再说了。我来和你见面认识一下倒是可以。
       7月1号，我坐大巴到衡阳，然后买去番禺的高铁票。售票员问我：一个小时后的票要不要？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一个小时后和两个小时后有什么区别么？我只要今天到达番禺就行。后来她告诉我车票多少钱，我给她多少钱，她找我多少钱，我一点记忆都没有。直到走进车厢，看到只有四个座位，只上了我和一个三十几岁的陌生人，我才感觉不对劲。陌生的年轻人告诉我，商务车一个车厢只有四个座位。票价贵些，确实舒服些。他还告诉我，等会服务员会给我们送饮料的。我好像做梦一样，刚才售票员没告诉我这是一等车的票，我怎么给她多少钱都不记得？我从来没这么“糊涂”过啊，好像售票员给我灌了迷魂汤。我猜想是“一等车票”买的人少，售票员故意不说清楚，误导我买，她可以提成的吧？我也不说这个事了，免得这个老板模样的年轻人笑话我“乡巴佬”。
       我跟陈景云互相说了各自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带个什么包，他很快看到我了。他接过我手上的包，打开拉链，往里面塞了一沓百元钞票。我刚要夺过包来，说：我来了就是你的客人，你陪我玩陪我吃我不会争着付钱，再给我钱就不必要了。他把包还给我，用手压住说：不要说了，我不是给你钱，我邀请你来玩，你往返的车费我应该出的吧。
       陈景云开车陪我到白云山等处游玩。他很细心，连喂金鱼的饲料都买好了，不让我花钱。去一家自助店吃饭，我又犯了短暂的糊涂。他告诉我总共有150个菜，我们俩进去后，先不要夹菜，转一圈看菜，然后再选择。吃饭要这么多菜做什么？眼睛都看花了啊！他告诉我每人156元，随便吃不要浪费。一个女服务员温柔地问我：“叔叔您满60了吗？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我刚满了67岁。她看一下我的身份证，说：“叔叔，您可以享受七折优惠。”我被感动了，服务员真温柔礼貌啊，主动为我省钱！直到我们俩吃完离开，我才想起，我这个糊涂犯了半个小时呢！她哪里是什么温柔礼貌？分明是笑里藏刀啊！她好大方慈悲哟，为我打七折，打三折我吃得完么！一个人156元，都是牛肚子啊！看来她又给我灌迷魂汤了！
       我忍不住说：开这样的自助店好赚钱啊。陈景云说：吃个服务嘛，服务还是蛮好的。看看这些菜也是享受。我没看多少菜，不知道菜名更不知道菜的原材料，看也白看。
       我和陈景云住了两晚宾馆。他说他父母出去旅游了。他老婆也很忙，就不带我去他家里了。他说他家里不是有几套房，而是有几栋楼，都是政府拆迁赔偿的。一年的房租不少钱。他父母每年外出旅游两回。这就是有钱人啊。
       天气太热，我感觉玩两天足够了。他提前给我买了车票，送我到番禺上车。他又一次对我说：你想好了去哪个省玩就告诉我。如果我业务忙不能陪你，你带你夫人去玩吧。我说：谢谢你的美意！我真的不喜欢旅游，跟着导游跑很辛苦的。他说：那就还是我开车陪你玩。我也不说什么了，反正我不会和他出去玩了。
       我回家后把陈景云塞给我的一千块钱交给老婆。老婆说：你吃住几天，还好意思接人家的钱？我说：我没接啊，是他拿了我的包塞到里面的。
       后来我问陈景云几次，拍了“总要够运”的照片没有？他都回答“还没有”。我就不问了。我觉得非常蹊跷：莫不是他把我写的字弄丢了，红木框子没做了？那他可以请我重新写啊。难道他不喜欢我写的字，用红木框装潢是说着玩的？应该不会呀，他请我写字费了不少的周折呢！他把我写的字送给朋友了？上面写了他的名字啊。再说他是有钱人，想送字画给朋友，向名家索要不是难事啊！我还有个推测，那就是他不小心把我写的字弄坏了，告诉我怕我责怪他不爱惜，只有作罢了。由此我又想起，他不让我去他家里，也就是因为墙壁上面没有悬挂红木框装潢的“总要够运”吧？还可以有多种原因，瞎猜没有意义。因为我完全相信他会拍几张精致的照片给我，我就没注意保存我写在宣纸上面的字了。再找到原稿，四个字只剩下后面两个字“够运”了，惨不忍睹的样子！
       我和陈景云由QQ朋友转为微信朋友，今天仍然交往。只是我们俩都不再说“总要够运”的照片了，说多了显得我过于自恋了。那幅字成了我心里的谜团。

清秋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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