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

邑林樵 · 发表于前天 19:57

本帖最后由邑林樵于 2025-11-16 15:08 编辑

                            秋实（山道履声47）

                              文 / 卢建文

◎晚稻

         晚稻金黄的田野，这才是我真正的家乡啊。家乡的风物人情，经得起任何风雨的洗劫、岁月的捶打、世道的拷问。
        把这一垅金黄，当成至宝，揽于怀抱、置之心头，甚至把它永远当作父母、兄弟、子女，也不为过。金黄的拥有，在黄金之上，比黄金金贵。
        许久没有如此多情动容了，我为稻谷折腰。我的折腰方式，深藏永恒，不须解释，毋容置疑，愿仁人君子心领神会，邪门歪道退避三舍。我的身躯进一步放低，贴近，用低姿态、真诚心，拍出稻秆粗壮、顶天立地，稻穗低头呢喃、饱含深情，稻谷慷慨奉献、光芒四射，稻农乐于耕作、昂扬豪迈的一幅幅佳照。唯一让自己折服方法，是亲身经历，体验，乡土情节，灵魂扎根，高出尘世，获得升华。
      风景实则江湖，枕着江湖看风景，难以升华。
        今因这片晚稻，步履轻盈，流连忘返，（虽然今天树立的双季稻样板田，不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普通稻田所种。）虚度的青春、曲折的征程、忧伤的见证，漾起涟漪，激发心潮，湮没了当前雄势的一地楼阁，冲决旧日梦想。

◎蘑菇

        立冬节，回南天。
        许是蘑菇对回南天情有独钟、大度回馈吧。回南天的汝城山地，疯长蘑菇，格外诱人，听到的、看到的、餐桌的，都与蘑菇关联了。我对采蘑菇，似成过往，又很新鲜。融汇过往和新鲜，仿如春风吹拂心扉，回忆鲜活岁月，给今天的徒步，更增加了一份期待、一份收获和欢乐。
        五年前，在君子岭，曾采得两棵小灵芝，偶然的“艳遇”，仍郑重珍藏。蘑菇与灵芝，有太多天然的相似。今天，这蘑菇趣味，更平凡、亲切、丰富了。采得一袋子蘑菇，如怀揣大半个山场行走，兴奋、满足，心地里将把它镌刻于无形。
        鲜蘑菇味美，而毒蘑菇致命，以自警、慎食之重，对蘑菇之轻，绝对不会有错。
        铜性菌、松树菌、灯芯菌、禾秆菌、“厚屁股”、金针菇、茶树菇……
        请不要讥笑我用汝城方言写下蘑菇们的芳名，不要讽刺我对菌类的无知和浅薄。见证就有收获。

◎玉米

        玉米成熟在田里，特别经看。
        收获季节，玉米和稻谷一样，金黄得令人陶醉。每每伫立地头，看玉米，仿佛把自己当成一秆玉米，默默期待，心有灵犀。
        稻、黍、稷、麦、菽，这五谷里没有玉米，杂粮中，玉米是排头兵吧，我敞开想象，玉米的秸秆、苞叶、果穗……一一掠过眼帘，在脑海定格，奔腾。
        贫穷的年代，不可或缺，富足的生活，上得了台面。五十年前，那个早晨，妈妈摘来几棵嫩玉米，用菜刀削到锅里，与稀饭熬成玉米粥，新鲜嫩甜的滋味，永生难忘。两岁多的外孙女吃
玉米炖排骨，把玉米棒里的水吸得吱吱有声。今日来徒步，我又蒸了甜玉米，老一辈人说，玉米过饥，不是妄言。
        临近玉米地，我打嗝不止，嗝声里，含有甜玉米的浓浓气味，迟滞中，是对东边那片荒芜的无端怅惘，胡乱思忖。

◎番薯

        土丘路，老人挑着一担新挖的番薯蹒跚回家，番薯皮色紫红，大小适中，令人眼热，不太重的担子压在他微微驼了的肩背上，步履有些吃力，我们赶紧站侧让路，看着他过去。说不清的沉重感，纠结于心，我随之黯然、神伤起来。
        刚刚经过那番薯地，土块里，薯苗匍匐，似干未干，裂缝中的番薯依稀可见。我蹲下身，想象着裂缝里长的可是大番薯，我知道，番薯一长大，有的会把土挤出裂缝，顺着裂缝容易挖，也不会把番薯挖碎。而小时候，上山割茅斫柴，饿了挖人家番薯充饥，就是找裂缝，好下手。那年月，番薯当作一半的主粮，米饭掺薯条吃，吃玉米、高粱等杂粮，很常见，不是丢人的事。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其生活比以前不知要好多少倍。
        一进屋场，碰上刚才那个老人正在屋檐下收拾番薯，问他多少钱一斤，回答是一块五，老美二话不说就买了三十斤，问人要了四十五块钱现金，付清账，两驴友帮她装袋子，提上车。老美边走边笑，其实县城农贸市场才一块钱一斤。她成就了一个小小的善举，心里自然高兴，我猜她。
        归途中，有关番薯的话题，热烈了一阵子，屁话连篇，吃番薯，屁哄哄，屁特别多、特别响，其实响屁不臭，放屁，自己松爽别人讨嫌，有人笑道附和。番薯屁不臭，我理解为，这大概就是造物主的宗旨和幽默吧，他要让日常之食，不给人造成太多的尴尬。

                                        （202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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