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怀父(外两首)

点回归线

重阳怀父(外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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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后，茱萸便学会了低头

在旧瓷碗的缺口处

替我数着未寄出的月光

石阶上的苔痕又厚了三寸

像你卷烟时抖落的烟灰

静静覆盖着

那年重阳我忘戴的绒帽

山道拐弯处

风突然变得很轻

是你在云端

正用咳嗽丈量秋的深浅？

野菊开得潦草

却比去年更懂弯腰

它们把金黄的歉意

插满你常坐的竹椅

而新酿的菊花酒里

沉着一枚未熟的枣

像你教我认字时

留在字典夹页的

那颗走失的蛀牙

寒露

婆婆的镰刀在晨光里弯成问号

割下的萝卜缨子上

露珠正清点昨夜星子的赊账

她总说霜前的萝卜最甜

像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

在泥土里藏得越久

越让人眼眶发烫

晒谷场上的竹筛

筛着云影也筛着年岁

一粒稗子突然跳起

打碎了井水里

晃动的秋天

而地窖深处

新埋的生姜正用结节

记录下所有

未能邮寄的月光

霜降

霜把婆婆的陶缸擦成银器时

芥菜们正集体默写

她年轻时腌制的配方

粗盐沙沙落下

多像她数过的

那些晒干又泡发的日子

风在瓮口徘徊

偷尝第一滴酸涩的晨光

而挂在檐下的红辣椒

是冬天到来前

最后几封

用火漆封缄的家书

待到雪落时分

揭开缸沿的棉布

会听见

整座秋天在坛底

轻轻翻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