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岳阳楼(散文) 文/张迎冰
我到过岳阳楼多次,领略过它春天的青翠、夏天的热烈、秋天的沧桑、冬天的凄美。特别是在阳光灿烂的盛夏,拾级而上,湖风迎面吹来,一扫酷暑的炎热。岳阳楼坐东朝西,面向洞庭湖静静伫立。与主楼呈品字形摆开的三醉亭、仙梅亭,犹如挺拔的士兵,一左一右护卫着岳阳缕。炽烈的阳光当空喷泻而来,映照在岳阳楼黄色的琉璃瓦和三醉亭、仙梅亭蓝色的琉璃瓦上,美得让人心醉,不敢直视。这是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已置身于琼楼玉宇之中。
我总是害怕登楼,生怕自己踩伤了历经千百年风雨的岳阳楼;也生怕脚步声吵醒已安然入睡的历代文人大家。偶尔在那古老的楼梯间行走,那梯级总会发出历史悠悠的回声。那声音不知是杜甫老夫子悲凉而无奈的“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是诗仙李白酒后放歌“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还是孟浩然气吞山河的“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抑或是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这声音似乎从天外来,声若洪钟,又如古磬,使人振聋发聩。东吴鲁肃为抵御借住荆州的刘备,“以万人屯兵巴丘为城。”并在巴陵城西处修建“阅军楼” 操演水军。他可曾想到,不经意间留给后人的却是巍巍几千载的岳阳楼。当然,如果没有滕子京重修,没有范仲淹作记,“阅军楼”也许早就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从鲁肃到滕子京,八百三十年,巴陵西门城墙上矗立的岳阳楼几毁几修已无从所考。但应该是不会沉寂的。你看,那么多文人骚客流连于此,他们文思泉涌,腕底生风,笔走龙蛇。李白、杜甫、韩愈、孟浩然、白居易、李商隐、刘禹锡......几乎唐代所有的文学大家都为岳阳楼吟诗赋词。只是,在这殊荣的背后,是他们遭贬谪后的落寞和无奈。在唐王朝290年间,长江流域经济已得到飞速发展,南方需要大量的官员驻守管理。然而,贪恋都市繁华与安逸的官员们,不愿到南方这蛮荒之地为官。于是,贬官就成了南方官员的主要来源。那些被贬的官员,多是饱读诗书或满腹经纶的怪才俊杰,有的虽被贬谪但仍为社稷的兴衰忧心重重,有的把酒放歌一派江湖气概。是他们成就了岳阳楼。也使滕子京有了重修岳阳楼的理由。
历史的偶然和必然互为转化是非常有意思的,很多历史的必然是从历史的偶然中转化而来。就像岳阳楼,如果没有昏庸的宋仁宗赵祯把滕子京一贬再贬三贬,最终把他贬到岳阳,岳阳楼的历史说不定就改写了。庆历四年(1044年)的春天,滕子京被贬到岳阳了,他到任后就大张旗鼓谋划了三件事:兴学(迁建岳州文庙)、修楼(重修岳阳楼)、治湖(新建偃虹堤)。庆历五年,岳阳已是“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为了让历代文人大家在岳阳撰写的诗文流传后世,他编辑了《岳阳楼诗集》,并亲自为诗集作序。同时他开始重修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岳阳楼。为了不增加百姓的负担,他“修岳阳楼,不用省库钱,不敛于民。但榜民间有宿债不肯偿者,献以助官,官为督之。民负债者争献之。”他“所得近万缗,置库於厅侧,自掌之。”既减轻了百姓负担,又亲自掌管钱财,杜绝了浪费,保证了工程的顺利进行。
楼修得再好,还须有奇文相配。范仲淹老夫子也是绝代高人,仅凭滕子京寄来的一册《洞庭秋晚图》,便用368字写就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岳阳楼记》。行行金玉,字字珠玑。他在《岳阳楼记》中汪洋恣肆地抒发先忧后乐的天下情怀。同时也把岳阳楼升华到士大夫不管身处何种境地也要忧国忧民的道德高地。在写《岳阳楼记》时,范仲淹已遭贬谪守邓州。但他撰联“揽辔登车,一世澄清需满志;读书观政,万家忧乐尽关心”来说明自己要奋发有为,造福百姓的心境。纵观范仲淹的为官为文,从来就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他在先忧后乐上泾渭分明,是进是退也了然于胸。这样的千古奇文出自范仲淹也就是必然的了。
岳阳楼自从范仲淹作记后,虽有人趋之若鹜,翰墨登场,但只能望其项背。有人说范仲淹属于岳阳楼。我想范仲淹应该是和岳阳楼融为一体了。
自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又近千年了,朝代更迭,世事变迁,这座江南的楼阁怎经得起风雨的侵袭,岁月的煎熬?!于是乎屡修屡毁,屡毁屡修竟达三十多次。清光绪六年(1880年)终成正果,留下了现在的岳阳楼在洞庭湖畔,遥对君山,控湖带江。登临纵目,水天一色,洞庭之壮阔令人心旷神怡。难怪明朝魏允贞敢于用“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这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气势来藐视一切。
其实,只要心中有阳光,无论什么时候到岳阳楼,都是一次修身养性。古人是这样,今人不是如此么?
(原载《中国文物报》) 作者简介:张迎冰,岳阳人。曾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若干。 电话:1387301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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