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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世荣 于 2022-4-22 17:51 编辑
2005年的一天,我在深圳接到尹老师的电话,说要请我帮个忙。我有点紧张。虽然我无数次设想过,能不能帮尹老师做个什么事情报答他一下,可是他的事情需要帮忙,肯定不会是小事啊,我行么!我说:“老师要我做什么,千万不要说‘请’。只要我做得到,全力以赴!”他说:“我退休后思考了很久,把自己几十年来为党和人民工作的经历认真回顾了,觉得积累了些经验,取得了些成绩,也吸取了些教训。我想摘取一些比较重大的事件写出来。留给年轻干部和自己的儿女,也算是发挥点余热吧。”我高兴地说:“尹老师想写书,那是好事啊!您的工作经历这么丰富,确实值得写出来。”我边说边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尹老师想写本书会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不可能啊。如果不是,打电话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呢?
尹老师说:“我想请你帮我做三件事。”我打断了老师的话说:“您真的不要说‘请’,直接吩咐吧。”尹老师说:“一是你的字写得好,要你给我题写书名。我暂定《回忆与思考》。你看过内容后,还可以为我思索更好的书名。”我参加过多次书法比赛,尹老师说过,在报纸上看到过我的字。这事我不必假谦虚,立即答应。他接着说:“二是要你辛苦一番,花时间费精力,为我修改、润色书稿。”尹老师刚说到这里我就紧张了。尹老师由教师转为干部,就是写材料的“笔杆子”。我听政府的熟人描述过,尹部长作报告不像别的官员那样,板着脸拿着秘书写的讲话稿照本宣科,而是谈笑风生,语言生动风趣。我又打断他的话:“我从初小三年级开始写作文,到初中毕业,都是老师批改我的作文,我怎么敢修改老师的书稿呢!”尹老师说:“你先不要推辞。我就是要请你修改。告诉你,市委机关耍笔杆子的很多。他们听说我在写书,好几个主动提出为我整理书稿、印刷成书,我等着拿书就是了。”没给我插话的空隙,紧接着说:“我为何不要他们做这个事情偏要你做呢,就是因为我相信你的文字功底。”
我的妈耶,当市委组织部长的老师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当得起么!我绝对没有丝毫假谦虚,真的不敢当啊!可是尹老师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不是问我是否答应,是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了。我再也不敢推诿,无言地答应了。
我马上有了清晰的想法:我既然答应了老师的重托,就要牢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古训。假如我真的做得让尹老师满意,他的书顺利印刷了,那不是我帮老师做了一件要紧事,反而是我应该感谢老师,是老师给了我如此重大的信任!我不相信还有人像尹老师这样信任一个只有初中毕业证的学生。就算这个学生确实“文字功底”很好,以老师的年龄尤其是地位的自尊,也不会这么信任自己的学生。我相信换了别人也会这么想。
我已经被尹老师感动得无言以对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呢,“第三个是希望你帮我参考几幅封面和封底图片,供我选择。”我已经学会上网了,找图片很容易。这事我爽快答应了。
我回答尹老师“我马上回邵阳”。尹老师说:“你不要特意为我这个事情提前回来。反正我还在慢慢写,不是急事。你有事回来我再跟你当面讲。”我告诉尹老师,我每年都是暑假回邵阳。就这么定下了。
我按照自己的时间回邵阳了。我迫不及待地去看尹老师的书稿。他是拿笔和纸一字一句写的。还没写完。我先拿一部分回家。没想到尹老师又给我加了个事。他说:“一本书前面应该有一篇序言吧。我也交给你了。”
这回我是真的不敢答应了。我何年何月为别人的书写过序言?我想都没想过——我这一辈子不可能有人请我写序言,我怎么会去想呢!我严肃地、认真地对尹老师说:“您知道的,序言对书来说是提纲挈领,很重要的。您应该请省里的领导写。请市里的领导也可以。要不请您的部下写也行,就是不能由我写。我就是个工人,党员都不是,我为您的书写序言有什么分量呢!再说您也知道的,我从来没写过的啊。” 尹老师说:“我想请上级领导或者部下写序言,他们也会答应。我就是不愿意请他们,就要你写。”又是不容置疑的语气。看来老师是想考试我一下。我还是觉得不妥,说:“尹老师您想啊,今后您的书印刷好了,您要送给您的同事和老部下看吧。他们看到作序的的人的名字不认识,都来问您这个写序言的是什么人也麻烦吧。”尹老师说:“不麻烦。我就请你写了。”我再推辞怕他生气,觉得要我做个事推三阻四的。我只好默认了。我在心里希望尹老师反悔,过两天告诉我他请别人写序言了。
尹老师再三嘱咐我可以按照我的思路和要求修改他的书稿。算是“授权”了。我给自己定下一个准则:在保持他写的内容完整的前提下,叙述的方式可以适当调整。比如我最先发现的是他写作的习惯是所有的干部写材料和做报告的格式,一二三四和1234的排列不少。我想我不能被动、消极地只纠正老师的错别字和标点符号,应该积极、主动提合理化建议。我想减少甚至去掉这些数字。我打电话跟尹老师说了我的想法。尹老师说:“我把书稿交给你,托付你修改,就是相信你,你就可以按照你的想法修改。”哦,我似乎明白了,尹老师不请市委机关的干部为他整理书稿,大概就是考虑到他们会对老领导的书稿缩手缩脚、不敢轻举妄动,才交给我。那我就做这个“初生的牛犊”吧!
我已经习惯敲键盘,不愿意用笔写字了。我先把尹老师的书稿输入电脑。在电脑上面修改比用笔和纸方便多了。我打字不快,一分钟六七十个字,相当于专业人员的一半。正好拿尹老师的书稿练手。
在酷暑中历时两个多月,三番五次反复阅读已经很熟悉的内容。有的段落都能背诵了。我严格要求自己做到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错。中间免不了师生见面讨论修改的事。我去了尹老师家两三趟,他就说我辛苦了,提出不能老是我跑路,他也可以来我家里交谈。尹老师就是这样平等待人的谦虚态度。我对他说,我看书稿和打字都是坐着,出来走动一下正好调节身体的姿势,不但不辛苦,还对身体有益。
全书内容我都烂熟于心了。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再从头浏览两遍,我发现老师没有一句话写到家人。要不要建议他补上这个内容?我反复思考后觉得应该向老师提出。我打电话说起这个,尹老师好像如梦初醒般说:“对呀,我怎么就只顾写工作,忘记写家庭了呢!”谢天谢地,尹老师没说我多事。我说:“难怪我总觉得少了个内容咯!皇帝都有一家老小,老师怎么把家人忘记了呢。”尹老师说:“谢谢你提了这个好建议!我老伴为我的工作做出了牺牲,给了我很多的支持。我要专门写一章老伴和儿女。我写好之后再确定放到哪个位置。”我又想,假如尹老师把书稿交给哪个部下,那人或许不会提这个建议了呢。这么说来,老师信任我是有来由的。
尹老师又告诉我,他打算把书名确定为《萦怀》。我觉得很好,比“回忆与思考”提升了品味,更像书名了。刚好我有了写字的兴奋,马上写了“萦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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