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醉客老唐 于 2019-3-6 16:02 编辑
来自陌生人的微笑 唐亚杰
挤出泉城火车站,九点钟的太阳还在费力地驱散着雾霾。 妻子的手紧紧挎住我的胳膊,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会走失在这人潮涌动的都市。她是典型的“路痴”加安全感差的人,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不自觉的紧张。岂止于她,我的内心何尝不或多或少地存在这样的紧张? “哪次出来玩,你都这个样子,那还出来干嘛?不行咱就买张回程票直接回家得了。”我调侃着她。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赶紧认路找宾馆。”妻子虽然“路痴”,却是个自由旅行的热衷者,一经发现有兴奋点的目的地,她绝不会放过。本次泉城之行就缘于几日前她看到一则有关趵突泉喷水量达到近年盛况的新闻,非逼着我休假也得陪她来观赏不可。 按指示找到广场对面的宾馆,走进大堂,感觉妻子略略有了放松,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看我办理入住手续。 前台的服务生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瘦瘦的身形,白细的面皮,无框近视镜,闪着真诚而和善的眼睛。“先生,您预定的是一张大床房,请问您大约住几天?” “住两天吧。听说现在的趵突泉相当漂亮,真的假的?”我开门见山,想在第一时间了解真实情况。 “当然了,先生!你们要是奔着趵突泉来就对了。这两年政府的治理力度大,现在的趵突泉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泉。你们也挺选会时间的,初冬这个季节的泉水更好,来的人也不算多。”服务生微笑着回答着。 “那怎么去才更方便?”我适时地提出更现实的问题。 “先生,第一次来泉城吧。”说话的功夫,他扭身出了吧台,拉着我走到窗前往外一指:“您看,那就是直通公园的5路公交车,您坐7站就到了。” 他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意料,刚要道声谢,却见他满脸微笑地继续:“先生,真要第一次来泉城,我还建议您一定要顺路去看看边上的黑虎泉、五龙潭和大明湖,那里也都是非常好的去处。” 我的心一热,赶忙回复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登上5路公交车,乘车的人并不多,靠近后车门的地方居然有两个空位。拉着妻子坐过去,她的手很自然地攥住我的胳膊。和在家里坐公交没区别,一样的电子报站声、读刷卡器声。一样的前上后下、或立或坐。恰在抬眼的一瞬,不知何时,身前突立着一位彪形大汉:黑墨镜、黑脸膛,深色警服。装备齐整,挺胸背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压感。我暗忖:“这个家伙啥时候站到身边的?这也算泉城的一大特色?凭心而论,车上有他的存在足可以让乘客们安心,让坏人们胆寒。”但我稍稍还有一点抵触,因为大汉面部的冰冷和看不到的眼神。 车过了3站地,妻子偷瞄了一眼大汉,小声嘀咕:“你上车时看没看站牌,趵突泉到底是不是站点?你可仔细听着着,小心坐过了站。” 没等我回话,旁边的大汉突然歪过头接下话茬:“是要到趵突泉吗?还有4站就到了,从趵突泉北下车直接到公园门口。”浓重的鲁地口音又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见他冷峻黢黑的脸上,嘴角微翘,甚至还配合着墨镜挤出两个浅浅的酒坑,感觉出比刚才的冰冷温情了许多。 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这一次微笑里显然流露着感动。 在趵突泉北下车,我的目光追了车尾好一会儿。妻子掐着我的胳膊说:“真没想到,这一路上我们碰到的全是热心人。我有点饿了,咱先找个地方吃口饭?” 漫步初冬的街头,泉城的暖意让我脚步轻松。放眼,和所有城市一样重重叠叠的高楼像刻意围成的一个圈、又一个圈,铺天盖地由远而近,还感觉陌生吗?紧张感在下降。细观,有些高楼上的玻璃幕墙,强烈地反射着太阳光,白辣辣地刺激着眼睛,也像烤灼着心情,这算是最不和谐的因素吧。街上人来人往,相向而来、同向而行的人们匆匆地擦肩而过,都在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行。 和妻子边议论泉城的印象边寻找充饥的店家,总算在关帝庙对面觅得一家两人都认可的小店,于她是墙上贴着的菜谱,于我则是匾额上的一个“醉”字。推门而入,看得出小店的兴隆,里面的人嗡嗡营营。 择一靠窗的拐角落座,妻子脱口点出四道招牌菜。女服务员忙乱地按着点菜器,重复菜单之际,一个清爽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大姐,这家店的菜量蛮大,你们点四个菜恐怕吃不了,少点两个,省得浪费。” 循声侧目,一对年轻的恋人邻座而居,面前的两个空盘子证明他们刚刚吃完。女孩儿胖胖的圆脸,流行的发式,甜甜的微笑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大姐,听你们口音,是来泉城旅游的吧。” 妻子莞尔一笑:“是啊,谢谢你。” “没关系的。我俩是这家店的常客,你们点的醉排骨和铁锅片片鱼都是它家的招牌菜,估计这俩菜就够你们吃的,不需要点那么多的。”女孩儿依然微笑着。 服务生略显迟疑,我忙说:“好!听人劝吃饱饭,就点这两个吧,麻烦你再给上两瓶崂山啤酒。” 一段行程,三个简单的微笑丰润了初冬的质感,让我悠然间卸下紧张的包袱。 紧张是一种慢性病,我缘何害上了这种病?耐住性子反思,这种病应该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衍生。岁月毫不留情地加速度,跟不上时下的流行速度必定累得气喘吁吁,因此才有了愁命短、恨活难、怨福浅、忧运薄的种种纠结。带着这些纠结前行,无异于从黑夜走进了黑夜,紧张怎能不生根发芽?这种病也应该是没有自我,缺乏自信而潜滋生长,每一场酸甜苦辣的经历都变得现实具体,每一个日子的愿望和想象都在碎成一地鸡毛,别说完美,就连美好也在十万八千里之外。谁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其实就是给普通人下的一个绊子。这种病还应该是生存麻木、冷漠的并发症,看得见的俗世和看不见的世俗,像无形的手,更像一张结实的网,考验活着的心智和阅历,让生活在挣扎和错愕间折磨,一旦甩不开这样的折磨,只能选择逃避作为出口。为此,常常会闭上眼睛“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又时常睁开眼睛“看、看、看,哪一片云是我的天?”人性的错乱,世态炎凉的现实,正、负能量的不对等窥视,怎能不加重病情,紧张只是这种病的外在表现。 生活的世界很缤纷,内心的主张很慌乱,是生活的世界错了还是内心的主张出了问题? 泉城所遇,如果宾馆服务员的微笑是职业所需,那么他继续的多余动作则带着一份热心;如果彪形汉子的微笑是性格使然,那么他的歪头就存了亲和的热情;如果偶遇姑娘的微笑是内心的抚慰,那么她的热诚就拥有了温暖的渗透。在这座陌生城市,一路风景拉开视野的张力,人和人之间出现一种超出预设情节的亲和。岁月轮转,带着这样的微笑前行,无须回头,无须纠结,也无须再选择逃避,只要肯放下封闭,放下任何的不良影响,相信就会少了欲求过度的负荷和给自己划定的僵化框子。 来自三个陌生人的微笑,戳破了那些看似有道理的飞短流长,让一场旅行不因为雾霾而灰暗,当因为遇见微笑而欣喜。只要心有温暖,这世界就充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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