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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山汉

[乡土小说] 唉,二叔这人 (中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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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9 15:03: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本帖最后由 山汉 于 2019-10-9 15:05 编辑

       四

       二叔木讷地望着悲痛欲绝的儿女们,七扭八歪地哭倒在二婶的身旁,一阵从未有过的不安,一种骨肉亲情的牵连,一时间就似那燃烧着的红烛,化作丝丝泪流,盈盈溢溢般地朦胧了二叔的双眼。可二叔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到底还是没让那泪水涌出眼眶来……
       当儿女们再次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二叔便显得很是拘谨,很是理亏,也很是深情,很是心疼地挨个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然后,二叔就颤抖着双手,像个迟钝而笨拙的老人一般,很是吃力地从那个漂亮的黑皮包包里,拿出了两叠厚厚的“伟人头”来,结结绊绊地对儿女们说:
    “把……把这钱拿上,看该给你妈怎么办,就……就怎么办去。”
       然而,五个儿女好像谁也不知道二叔的存在,自然谁也没接二叔手上的钱。他们恓恓惶惶的,一个个红肿着眼睛,挂着满脸的泪水鼻涕,就那么低垂着脑袋,挨个儿从二叔的面前,丢了魂似的走出了家门。
于是,二叔的双手就颤抖的更加厉害,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就那么捏着一大把“伟人头”,灰灰地跌坐在了那门槛上……
      
       二婶穿了很昂贵、很精致的老衣,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那闪光流彩的绫罗绸缎,华丽极了。使用的棺材也是村里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是那清一色的正宗的四片瓦式的柏木料子,平展展,光油油的,纹丝的裂儿不见一条。成寒(入殓)那天下午,许多专门前来观看的村人,在由衷同情二婶生前遭受了那许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罪的同时,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情不自禁地咂舌称叹。
       阳洼上八十多岁的背锅二奶奶也来观看。她拄着手杖,挤在那围观的人群中,神经质地摇晃着自己苍老的脑袋,咧着那张看不到一颗牙齿了的扁嘴,细声露气地说:“谁也没二婶的落结好。真的。你们都小,都没经见,就是当年村里大地主徐开基最宠幸的小老婆,‘卷心白菜’乔翠花作古时,也没穿过二婶这么光鲜、这么贵重的老衣。当然,更没坐过二婶这么漂亮的棺材了。啧啧,你们看看,二婶这棺材是什么质地,什么成色啊……”
       背锅二奶奶的话,乡亲们自然都是深信不疑。可是,大嘴胡四却在一旁叹息着道:“唉——落脚好!落脚好!落脚就是再好也没人会爱得急着去死的呀。俗话常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呐!”
    “是啊!”儿人茅圈就在一旁附和着道:“老四说得不错,但那俗话说得也自有其道理。不过,这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今生来世,怎死怎转,任谁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在大嘴胡四和儿人茅圈的这一声叹息与一番感慨之下,乡亲们就都不由得抬起头来,满怀忧伤地望着那茫茫高天,悠悠苍穹——
       这是五月天,开春至今,还未见下过一点雨。二婶家门对面的火烧圪垯,和远远近近的连绵不断的群山,依旧是那光秃秃、赤 裸 裸的一片荒凉。而唯有村里那条汩汩作响,日夜奔腾不息的小河的两岸,和阳背山坡上的一处处窑洞周围,这里哪里的,一棵棵顽强的树木撑起的一簇簇鲜嫩的绿荫,才使人感到这荒蛮苍凉的土地上,还尚存一线生机。
       人们就那么地望着天,看着地,在面对那满目的荒凉凭添了许多的伤感之中,一个个哀哀地,到底还是觉得二婶死的可惜,死的不该。真是好人命不长啊。

       二婶的老衣是二叔亲自给穿上的。
       开头,儿女们硬是没理二叔。他们不和二叔言传一句,不和二叔商量任何问题,没花二叔的一分钱,更没想让二叔给二婶去穿老衣什么的。而一个个低着头,噙着泪花,暗自鼓着劲儿,只管自己默默地为二婶张罗后事。他们觉得他们有本事、有能力为自己的娘亲送终。而且,他们还咬牙切齿地暗下决心,暗里商量,一定要把二婶的后事办大,办好,办得让世人和二叔都感到是那风风光光、轰轰烈烈的精彩体面。尤其是要让二叔这样感到。因为,他们觉得二叔接电话后迟迟不归,是彻底地心眼儿瞎了,是彻底地把二婶和他们几个儿女给忘了。所以,他们就在那伤透心肝,寒彻骨髓的剧烈的悲痛中,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必要在世人面前,和二叔保持那父子与父女间的正常关系了。而事实上,一切不是早就不正常了吗?
       这样一来,二叔就很尴尬,很难受,就一个人灰灰地望着二婶的死面,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二叔觉得这样实在是不行,实在是有失体统。但他又深知,自己对儿女们只能是——有看法,没办法,根本就不能对他们有任何的微词。所以,他就不停地吸着一支支香烟,使劲开动自己那嗡嗡乱叫的脑瓜儿,苦思冥想着能够帮助自己走出那困境的办法。可是,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够解救自己。
       究竟该怎么办呢?二叔恍然觉得,这次自己可真要把人丢大了。
       二叔十分地忧伤,不,准确地说,是十分地伤痛。他忽然感到,自己就像那作茧自缚的蚕蛹儿一般,茫然无知地一步步走到了寸步难行的今天。一会,他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朵孤独的、轻飘飘的柳絮似的,任凭那多情的季风随意吹离柳枝,吹向高空,吹在那无边无际的冷暖世界,再也不能回头,而且,永远也无法再找到一个踏实的落脚点。于是,猛然间他就觉得自己原来很是渺小,渺小的连儿女们都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存在。
       唉——,我是个什么人呀!二叔想。二叔一时不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儿女们究竟想对他怎样?乡亲们究竟对他怎么看待?可是,多年前乡亲们曾是那么的敬重他,敬仰他。大家都崇拜他懂知识,有文化,都说他聪明好学,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些,曾使他在故乡的一方小天地里,满足过人生的许多的虚荣,也曾使他在那无数个苦难的日子里,对那美好的人生激起过无限的憧憬和冲动。然而,然而这次回来后,乡亲们那不冷不热的种种神色,却明显地反映出了大家对他的厌恶之情。而自己捏着满把的“伟人头”,儿女们竟然看也不看一眼,一个个不言不语地低头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情景,只能令他心酸的双眼盈满泪水。他想,自己的确是愧对了儿女;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人物;自己的人生完全是那失败的灰色人生。这辈子,完全可以说是,白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白当了那么多年的部门领导,白在脑子里装了那许多的文化知识……
       就这样,满怀忧伤和悔恨的二叔,在自责自省了好久之后,终于便想到了自己的大哥。尽管二叔知道大哥人很窝囊,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老婆——嫂子说了算。
       是的,一提起嫂子蔡竹琴,二叔就有些头大,就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些远去了的家庭往事。

       本来,就像天下所有成了家、立了业的弟兄要分家门、另家户的一样,二叔和大哥也早已就各过各的光景日月了。但是,随着老父亲的突然离世,老母亲猛地又病瘫在了炕上,所以,如何照顾、赡养好老母亲,就成了一个很现实、很棘手的问题。二叔原本考虑,自己是小儿子,老人跟自己过有利没利都是应该的,人家没个哥兄弟的独子们不是照样在奉养服侍老人的吗?可自己恰巧有个哥哥。那么母亲现在不得动了,而自己又常年不在家,很难在老母亲身边尽到孝道,家里就靠巧梅娘的一个人,很难招呼的过来。因此他就想,自己多给大哥些钱,让大哥把老母亲接到家里,去安享晚年。二叔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既使老母亲的生活有了保障,又使大哥在尽孝的同时,得到了一定的补偿。而作为儿子,自己也算尽到了一份孝道的责任,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啊。
       因此,二叔就曾两次主动上门,到大哥家去见大哥大嫂,想就此将老母亲的赡养问题确定一下。
       可是,不曾想,每次都被伶牙俐齿,精的眼里会说话的蔡竹琴给搅黄了。
       蔡竹琴好像有先知先觉的能耐,二叔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她就好像知道二叔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的。所以她就不许自己的老汉啃声,也没等得二叔开口说啥,直接就对二叔阴阳怪气地来了个下马威。她说:“哟,俺说二掌柜的呀,今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怎打猛子顾得到俺们贫下中农这茅甘草舍里来串的呀?怎就不怕染上俺们的穷气?是什么神仙老家的一口仙气把你吹来的吧?”
       “唉,嫂子呀,你怎……总该让我说两句……”
       “二掌柜的呀,快快打住打住吧!以俺说呀,你也别嫂子嫂子的叫了,别俺怎俺怎的了。”蔡竹琴根本就不想听二叔说什么,她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二叔的话,说:“俺知道你是为什么来俺们这里的。老人家过去不是一直不愿离开你家的吗?而你也不是一直怕老人家上我家来受罪的吗?怎尔格打猛子就不怕了?是不是你觉得她尔格不得动了、没用了,才记起来找俺们这憨人来了?俺说二掌柜呀,你说这在个情理上吗?有这个可能吗?就是你觉得好意思,俺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还能说什么呢?看着嫂子那一副刁蛮样,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二叔只好和大哥不着边际地扯了几句闲话,而关于赡养母亲什么的正事,只字没敢提。然后,他就装着满肚子的窝囊气,回了家。
       时隔一月多后,二叔觉得老母亲的赡养问题不敲定,实在令他放心不下。所以他不死心,也不服气,又专门从单位上赶回家,趁晚上人都在家,就踏着月光,再次上门去找大哥和大嫂。他想也许是第一次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说明了,所以蔡竹琴才要那样耍蛮的。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说清楚。他想。
       有第一次挨了“下马威”的经验教训,这次二叔便硬着头皮顶住了蔡竹琴的迎头炮。接着,他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又补充道:“现在一袋白面八块钱,我就按月给你们放下十块钱。这样的话,妈的吃的,我想已不存在问题,而你们的生活,也多多少少能得到一些接济……”
       “哎呀,快别说了!”不料二叔还没把话说完,蔡竹琴就叫了起来:“俺说二掌柜的,你也太会算计人了吧?你是老人的儿,难道你哥就不是老人的儿了吗?你这样叫俺们怎么出去活人?俺们是穷,你哥是没你有本事,每月是不会像你一样,牛逼哄哄地能从公家那领来几十块钱,可俺们就是再穷、再没本事,也不爱任何人的一分钱!”
       “老是这样!”大哥一直坐在锅头(炕头)抽着旱烟,这时忍不住就白了眼蔡竹琴,说:“有什么话,你就不能慢慢说?人家……”
       “你给俺闭嘴……”蔡竹琴一点面子也不给大哥带,只见她恶狠狠地一声断喝,便将大哥镇得再连大气也没敢哼一下。
       唉,等上这样的女人,天王老子也会脑疼的!
       没法儿。就这样,二叔只好就让老母亲长期呆在自己家里了。
       而从此,弟兄两家的关系,也就冷冰冰的显得有些紧张。可是毕竟没冤没仇,没吵没闹的,仅限于平日里别别扭扭,互不往来罢了。
       此时,二叔便想,弟兄终归是弟兄,自己以往就是再怎么对不住大哥,想必在自己家里突然遭遇丧事,自己完全陷入困境这件事上,大哥,甚至嫂子也会尽力来帮助他的吧?
       所以,二叔就决定去找大哥,商量看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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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1 10: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陕西
本帖最后由 山汉 于 2019-10-12 22:40 编辑

       五

       山沟沟里黑的早。
       日落西山,黄昏来临的时候,家里就黒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二叔惶惶不安地等到掌灯时分,想大哥肯定从地里回来了,所以他就走出家门,高一脚,低一脚的,灰灰地摸黑向大哥家走去。
        
       大哥比二叔大五岁,养育了六个儿女,两个儿子,四个闺女。二叔结婚的时候,大哥已经和老人与二叔分家另起炉灶多年,并早已经从二叔家那老地方的旧土窑里搬了出去,住到前庄里他们新修起的三孔石窑洞里去了。大哥虽然十分窝囊,很怕老婆蔡竹琴,但受苦却是一把好手,是那很务实、很能干的庄稼人。可这多少年来,大哥的光景日月过得究竟怎样,二叔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因此,一路上二叔心里还是七上八下,顾虑重重的很不踏实,生怕大哥因为早年间老母亲的赡养问题,还在心里埋怨他,记恨他,而借此机会,便以那老实、窝囊、没本事的声名,顺水推舟地给他来个隔山观火的妙招,不理睬他,就等着看他的好戏,看他如何出丑。
       然而,二叔对大哥有些小人之心了,因为他所有的顾虑和担心,都是那多余的。
       当二叔惴惴不安地走进大哥的家门时,灯光下的大哥就显得十分惊喜,很是热情,很是亲近,还没等得二叔开口叫一声大哥,大哥就关切地问候二叔道:“噢,是明飞啊!你啥时回来的?吃了没?”
       “我下午回来。我……吃过了。”二叔心里暖暖的,好感动,好感动。其实他并没有吃过,但这时他已经觉得吃没吃过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噢,那你快坐炕上。”大哥笑笑的,像招待客人的一般,慌忙拿起笤帚在炕上扫了扫,叫二叔快坐上去。接着,又手忙脚乱的,从紧靠炕栏边的一只老式门箱里,找出一盒“软猴王”香烟来,笨拙地抽出一支来,递向二叔说:“来,明飞,你抽烟啊。”
       见大哥这样,二叔急忙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盒“金延安”来,颤抖着双手,抽出一支,恭恭敬敬地递向大哥,说:“哥,抽这个啊。”
       “就抽这个吧。”
       “还是抽这个。”
       “这也很好抽。”
       “还是这个比较好抽……”
       兄弟俩相让了一阵之后,还是大哥接住了二叔的“金延安”。
       于是,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坐坐了的两弟兄,就在那短暂而尴尬的沉默中,坐在一起,喷云吐雾,尽情吸放出了满口的烟雾来。
       一会,那袅袅娜娜的烟雾,就在那窑洞的空间里,悠悠然慢慢地融汇在了一起。
       这时,就着灯光,透过那丝丝缕缕,薄如蝉翼的烟雾,二叔望着满脸沧桑的大哥,恍然间就有些百感交集的激动。
       二叔没有想到,数年不见,仅仅比自己大五岁的大哥,竟然已被那日子操磨的好像比自己苍老了好多似的。这便使二叔猛地又想到了自己曾在农村时的苦难和艰辛,那忧伤的心里,忽又增添了一丝人生的悲苦与惆怅……
    
       二叔苦望着大哥。想到大哥的老实厚道,和对自己的包容大度,他那忧伤而悲苦的心里,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飘逝已久的亲情的温暖。这温暖一下子就将他的思绪带进了那儿时的梦里,仿佛让他再次清楚地看到自己跟着大哥爬山上树,掏鸟挖蛋,以及那许许多多的美好而快乐的往事来。
       但此刻,对于同胞弟兄血脉相连的那一份真情真意,二叔只有心存感激了,因为他不是来和大哥舒怀叙旧,感叹往事的。
       于是,就那么的,二叔坐在炕栏上陪着大哥吸了一会香烟之后,就问大哥说:“怎么家里就你一个?我嫂子哪去了?”
       “娘家老子的有病,她去伺候几天了。”大哥回答道。
       “娃娃们也都不在?”二叔又问。
       “嗨,都大了啊。”大哥一边眯着眼微微笑了笑,一边就对二叔说:“都成事了。各在各的小窝里过自己的光景日月去了。”
       “噢……”
       这样,二叔便再没问别的什么,就长叹了一声。
       一时,大哥也不说啥,就那样慢慢地品着那“金延安”。    
       “哥啊,”一会,二叔便叫了声大哥,满怀哀伤地说:“我这次是为巧梅她娘回来的。巧梅给我打电话说她娘有病,可……可我今天回来,她……她娘竟然已经没下了。这,这……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唉——,今早上俺才听说巧梅娘的前晚上没(死)下了。”大哥很是不好意思地望着二叔,说:“俺也不晓得你回来了没。俺才正准备过你家里来哩,没想到你就来了。”
       “我来,我来是想叫哥……帮我说说巧梅他们姊妹几个的。”二叔望着大哥,神情十分诅丧,“我家那些事,唉……他们恨我……自我回来,他们谁连看也没看我一眼,更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这……哥……你说这丢人不丢人啊!她娘还在地上就那么摆着哩,这叫我怎么办?你说,就这样下去成个什么了啊……”
       “唉,这事……”大哥看着二叔可怜,就显得很是心疼地说:“你嫑急。急也没用。咱们慢慢想办法。啊?”
       “唉——”
       一时,弟兄俩悄悄地,谁也无话。二人只是在那么使劲地吸着那香烟。
   
       一会,大哥心疼地望着二叔,便说:“说句实在话,你那几个娃娃都是好娃娃,巧梅已在洪州师范毕业留校教了书,改梅又考上了大学,虎子他们三弟兄也听说学习都能行着哩。这在咱村里都有名了,谁家的娃娃也比不上,都让人家爱着哩。因此,俺觉得他们的心性都很高,都像了他们的娘。所以俺想,这事要是调成其它什么事的话,那俺去说他们,他们或许还都会听哩。可这……这是他们娘的事……唉,这就问题大了。再一个,你也晓得哥少本没事的,平时跟谁说话也没有一点分量。所以,俺盘算这事他们是不会听俺劝的。唉……要不这样吧,俺想这或许还是个好办法,你去找找五大爷,看他老家能不能帮你出面说说。你说呢?”
       大哥说完这些,就那么心疼而愧疚地望着二叔。
       二叔也望着大哥。两弟兄就那么长久地望着对方,再没说什么。
       二叔理解大哥的难处。
       二叔想着大哥的话,觉得大哥是坦诚的,绝不是在借故推脱。因为他知道事实的确就是那样的。
       “那……那我这就去找找五大爷。”
       末了,二叔就对大哥这么说。
       然后,二叔就离开了大哥家,耷拉着脑袋,又灰灰地连夜去找五大爷。

       五大爷是五老爷的大儿子,也是徐家河村五六百人口中年龄最大,辈分最高,而又最有威望,最具能耐,最见多识广的耄耋长者。五大爷说出的话,村子里还从未听说过有谁敢说不听的。五大爷一辈子说大事,了小事,在村前村后,庄里庄外,不知为多少户族,多少人家,办过多少大大小小的红白事儿呢。村子里年龄比较大一点的老者们都清楚地记得,五大爷还在那二十岁刚出头的时候,就已经发号施令地当上了那红白事儿上的总管了。村人们经常在那许多的有劲没劲的闲谈中,时不时的便要提到五大爷,说五大爷是那天生的精明能干的帅才,要是他年轻时能在那乱世中闯出去,去当兵打天下什么的,肯定能够当那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官儿的,肯定能为自己和祖上挣得一份流传后世的光彩和荣耀的。
       关于五大爷的能耐,以及乡亲们对五大爷的那些由衷的敬佩和赞美,二叔当然还在那青皮后生半大小子的时候,就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的听说过了。所以,一路上二叔就想,大哥的主意或许真的管用,真能替他解围。他觉得只要五大爷出面,想必儿女们就是感到再委屈、再伤心,或许也就不会再那么的过于难为自己这个丢失了家庭、丢失了亲情、丢失了应有的责任和义务的父亲了。
    
       高龄已经八十又六,身体精瘦,但仍然耳聪目明,神情飘逸,气色很好,行动自如的五大爷,胸前垂着一把很是漂亮的银色长须,那模样儿极像是什么神话传说中的一个充满了智慧的神仙老儿。
       这时,在那窑洞的昏暗的灯光里,老人家坐在热炕头,手握长长的旱烟锅,一边慢悠悠地品味着那旱烟叶儿的辛辣劲儿,一边却微微合着那双就像是树皮一般皱巴巴的老眼,静静地听着端坐在前炕炕栏边上的二叔,在嘟嘟囔囔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嗯……这么个,是不行。”
       听明白二叔的来意后,五大爷就睁开一双灰黄的老眼,定定地看着二叔,直看得二叔低下了头,老人家才慢悠悠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来。
       “是的,我想也是不行的。所以我才……才来找您老家……”二叔低着头,一副很是可怜的样子。
       “不过,你家这场事情,还真是少见!”五大爷继续定定地看着二叔,隔了好一阵,才又沉着声,这么说道。
       “这……这都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一听二叔说是自己的责任,五大爷忽然就变得满脸的严肃,压着声儿便怒斥道:“你的责任?你说你的责任是什么?你的责任就是错误!就是罪过!”
       “是……是的。我知道。因此,因此我才要……求您老家出面,帮我……”
       “求俺?你当俺是神仙了?你看俺这副棺材瓤子,有今没明的,尔格有谁还愿意听俺唠叨?”
       “哎,五大爷,看您老家说哪儿去了。单凭您老家的威望,也没谁敢说不听的!”
       “俺能有什么威望!你也就嫑抬举俺,嫑给俺灌那清米汤,戴那高帽子了,俺恐怕给你帮不了什么忙的。常言说得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你就自作自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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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3 10:04: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本帖最后由 山汉 于 2019-10-13 10:08 编辑

       六

       “帮了哩!帮了哩!”
       听得五大爷那么说,二叔就着急的不行,就低声下气,十分诚恳地连连哀求着道:“五大爷,您老家可千万别……别让我再丢人现眼的辱没祖宗了……”
       看到二叔满是那猴急的样子,五大爷就不再忙着说啥,而只管自己又微微闭上双眼,就那么叼着旱烟锅,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叭——,叭——,叭——”的,有滋有味地过起了烟瘾,品起了那旱烟叶儿辛辣而独特的劲道来。
       而这当儿,二叔也就好象不敢再说什么,就卑躬屈膝,如猫似狗的呆在一边,乖乖地看着一派仙风道骨似的五大爷,在那里尽情地喷云吐雾。
左邻右舍的几个乡亲,像是听说二叔来求五大爷了,所以就都满怀好奇地先后和五大爷的儿子媳妇们,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五大爷居住的窑洞。他们或蹲、或站在脚地上,虽然谁连什么话也不说,全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垂头丧气的二叔,但对于二叔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他们便在那眉目传情的交流中,相互间又好像都能够心知肚明地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意。
       “唉——,明飞啊,”过了好一阵,五大爷猛地长叹了一声,叫着二叔的官名儿,便说:“你是个文化人,又在公门中这么些年了,据说还不大不小地当着个官儿哩,按理说,俺这瞎字歪好不识一个的人,就要入土作古了的人,是没理由、没资格、没能耐说你什么的。可是,既然尔格你想叫俺帮你,那俺就要不客气地谴葬(谴责)你几句了。俺也概不怕惹你这公家人。”
       “不惹!不惹!”二叔哪里还敢怠慢,急忙便表态说:“怎能是惹我呢?我知道自己行为丑陋,有辱先人,只要您老家愿意谴葬 ,就尽管谴葬,我一定会虚心接受的。”
       “你嫑卖乖,俺会说的。至于,最终俺帮成帮不成你,咱暂且不论。”
       “肯定帮成的。您老家说。我听着。”
       于是,五大爷就平静地说:“咱这乡山圪,山高皇帝远,穷山恶水的,古往今来,多少辈子也没出过一个官儿。嫑说那州城府县的大官了,就是公社书记那么小的官儿,也没出过一个。可是,你却独独给咱一村子老少的脸上争了光,添了彩,官做得竟然比那公社书记还大,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啊。凭心而论,不管你是好是坏,本事是大是小,是真行还是假行,心里究竟再装不装着咱这些穷乡亲,但乡亲们总还是打心眼里觉得,你是咱村的一个人物,是咱整个村子的荣耀。”
       说到这儿,五大爷长出了口气,缓了缓,接着又说:“因为你是咱村的一个人物,所以前些年,村里的队干们,根据村人的议论和要求,就曾多次想到驼城来找你。找你不为别的,就想叫你给咱村里帮个忙,在上面要点钱,给咱村里的娃娃们好好修个学校。这可是关乎咱村子孙后代的千秋大业。如有可能的话,队干们还想在村口的小河上盖个大桥,好让大家生产劳动、往来出行方便一些。可是,你倒像成神了的一般,像不再和凡人打交道了的一般,多少年竟然连个家也不再回了,就连你的老婆和娃娃们,谁都连你的个人影影也见不上了。队干们绷着脑袋,思前想后,感觉村人们都是那天生的薄命,谁也没有这个福分。所以,也就只好一次次地打消了那求你来的念头……”
       “我……”听得五大爷这么说,二叔一时就不知如何解释是好。
       但停了停,二叔还是老实地回答道:“不瞒您老家说,他们是没来找我,就是找来了,也是白找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能耐啊。”
       “俺想,办那么大的事,仅许(或许)你是真的没那个能耐的。可是……”五大爷说着,忽然又定定地瞅住二叔不放:“可是,对你不回家这场事情,满村子的人谁都想不明白。俺也一直想不明白。你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我……”
       “这些年,好些人在私下里说什么、议论什么的都有。别的俺都觉得没意思,没必要去考究,可是说你在驼城又找下了女人的话,却不得不让人有许多的联想。你说,你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绝对没有。天地良心,我不骗您老人家。”
       “那,这些年,你为啥总不回家来?”
       “……”
       “唉——,明飞啊,你什么也不说,仅许里是有你的难处。不过,再有什么难处,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呀。虽然,这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但在这做人的许多问题上,该怎么着,最好还是怎么着的好。你想……”
       “就是。”二叔正在那尴尬中,不知如何回答五大爷提出的那些令他头疼的事儿,这时,忽然听得老人家扯大了话题,所以他就急忙抢过话头,在一边附和着道:“就是,您老家说得一点儿没错。还是您老家见多识广,我……”
       “哼,是你有理吧!”五大爷突然白了二叔一眼,不温不火地哼了一声,打断了二叔的话。
       二叔立时便愣住了。亏他在公门中修炼了那么多年,一见五大爷那神情,他马上就意识到老人家是嫌自己插他的话了,所以,吓得赶紧就闭住了嘴巴。
       但是,老人家还是垂下了那皱巴巴的眼皮,一时间不再说啥,就那样将二叔丢在一边,只管自己“叭——叭——叭——”的,又在那里喷云吐雾起来……
  
       二叔灰灰地愣坐在炕栏边。
       二叔领教到了五大爷的威严。他很后悔自己刚才的太过冲动,太过随意。
       这当儿,二叔就听到,也看到,站在脚地上的那几个乡邻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像自己面对一件刚刚出土的稀世古物的那样,按耐不住那狂喜的兴奋,正心律加快、血液沸腾地对他进行着那开肠破肚般的解剖分析、考量探究。于是,二叔心里就是那抽抽的疼痛的感觉。但他却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不便说。所以,一时间他就感觉自己宛如那动荡不安的苦难岁月里,被人猛然间从普罗大众中揪出来的一个什么险恶的“现行”分子似的,面对那既有形而又无形的强大的红色风暴,只有老实而胆怯地低着脑袋,做出那很是规矩、很是诚恳的样子,以求乖乖地听从革命群众的“运动”,服服帖帖地接受“人民”的批判、教育和改造。
       二叔在惶恐不安中煎熬着。
       二叔不清楚五大爷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五大爷到底是怎么看待他所面临的问题的。他不敢妄自设想什么。甚至连五大爷最终是否会接受自己的请求这样一个结果也不敢假设一下。因为他觉得那结果假如真的要是被拒绝了的话,那他将在自己家里,甚至整个村子里和社会上,从此便会一如狗屎般的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走投无路,再也没有了立足之地……
       五大爷吸了好一阵旱烟之后,才又睁开了那一双灰黄的老眼,定定地看着二叔。
       一会,老人家就那样看着二叔,便慢条斯理地说道:
       “古往今来,多少君子圣贤,礼贤下士,身教言传,劝人向善,留下多少和睦故事,感人美谈。这些,你一个满腹经纶的文化人,一个春风得意的居官者,自然要比俺这少经没见的一介老朽懂得多的多了。但是,常言道,贵人多忘事。俺感到这些年来,你仅许里是觉得自己成龙变凤地高人一等了,所以就云里雾里的,忘记了许多的做人的下(读ha)数。因此,尔格俺这么说,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二叔像公鸡啄米的一般,连连点头认可。
       “俺想,”五大爷接着道:“你的几个娃娃不尊重你,一满不理你,不给你面子,是不合礼义,不够孝道。不过,毛 主 席说了,看什么问题都要一分为二。俺觉得你家这场事情,实实在在地说,还是你自己做得太狠、太绝、太离谱了。再一个,你的几个娃娃能这样,俺倒觉得他们都像了你女人,有血性,有骨气。你说,这多少年了,他们提名上有你这个老子,可这和没老子有什么区别?你说,巧梅一个女娃娃家,长大了,成人了,要出嫁了,要去给人家栽根立基,生儿育女了,可娃给你打电话,连请你都请不回来了。你说,但凡还披张人皮的人,能做下这号倒糟事吗?你或许会说你人在公门,身不由己,忙的不得回来,可俺觉得这不是什么理由。俺就不信你比县长和省长还忙、还牛逼。俺想,就是那县长和省长,也不会像你这般,不管不要儿女的。你说,这给那个娃等上,能受得了?”
       说到这儿,五大爷就气愤地盯着二叔。
       二叔哪里还敢支声。他完全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坐在前炕边,乖乖地聆听着老人家那尖刻而凌厉的训导和教诲。
       “因此上,俺感到你家这场事情,实在是你做得太不近情理了。”五大爷愤愤地接着说:“不过,俺尔格还不想和你说这个。也不想说你女人山里上,沟里下,没明没黑的为了你这个家怎的磨俭日月,和几十年为你烧火做饭,养儿抱蛋,往大拉扯那一群娃娃有怎的劳累难场。而就说你女人服侍你老娘这事儿,那是怎的个不容易啊。古人说,久病床下没孝子。你说你老娘一个大活人,瘫在炕上多少年,吃吃喝喝要人喂,拉屎送尿要人背,谁能有那长久的耐心!你有?你哥有?你嫂子有?谁也没有,就你女人有!人家什么话也不说,谁也不攀,多少年就人家一个人,就那么悄悄地,为你老娘端茶递饭,接屎送尿,背出背里,没日没夜地伺候着。而直伺候到了老瞌(去世),扶上了山。俺活这么大年纪了,从旧社会到尔格,再还没见过这么贤良孝道的女人。唉——,这么好的个女人,怎说没,一下子就没了呢……”
       说着说着,五大爷就有些激动,两串黄泪就从他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上,拐着弯儿,滑落了下来。有几颗泪珠就挂在老人家那把银色的长须上,仿佛莹莹的就在那里闪烁着一种哀伤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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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0-13 17:15: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二叔的身份依然是一个谜,我还是无法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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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0-14 08:54: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西长治
    本帖最后由 老榆木 于 2019-10-15 07:29 编辑

    山汉老师的小说更新到第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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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0-14 08:5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西长治
    好的,我先汇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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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0-14 08:5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西长治
    等老师把作品发完了,我一并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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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0-14 08:55:4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西长治
    没能及时跟读,严密请老师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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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0-14 08:56:5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西长治
    再发时,老师可单独发,我再汇总,这样我就能及时看到你发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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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9-10-14 08:5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西长治
    我先去办事,回来后给老师汇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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